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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拂嬿站起身,鑽石耳墜發出清冷的撞擊聲,仿佛從松樹梢頭墜下的簌簌霜雪。
她肩膀至背脊繃成一條直線,褪去了渾身的柔婉氣質,變得堅韌不可欺。
「從您家裡的侄子到叔叔,見面不是我約的,聯繫方式不是我給的,表白跟結婚,也都不是我提的。」
「我確實不明白,您說的究竟是什麼能耐。」
「好個伶牙俐齒的姑娘!」
薄崇氣得舌頭打結,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爸,您應該確實是誤會了。」
藍玥看一眼柳拂嬿,輕聲道:「至少小許和我說過,當時完全是他單方面地喜歡人家,對方一點那個意思都沒有……」
「而且後來小許就跟人道別了,翻篇了。韞白和她簽協議,應該也是之後的事。」
「你一個局外人明白什麼?!」
薄崇反過來怒斥藍玥:「博鷺之所以屹立三十年不倒,靠的就是我一直保持清醒,保持懷疑!」
薄韞白早就聽厭了他的歪理,此時從座位上站起身,手臂長伸,不耐地將柳拂嬿拉到身後。
「千方百計讓我結婚的人是你,懷疑人別有用心的也是你。」
男人看著薄崇,笑得譏諷:「你怎麼不先懷疑一下自己呢?」
「我是讓你結婚,沒讓你跟這樣的女人結婚!」
薄崇的怒吼如猛虎咆哮。
「別以為我不知道她什麼底細,我叫人查過,她媽是個賭徒,她更是個沒爹的野種!」
「你以為別人不會閒言碎語、掉你的身價嗎?少給自己惹麻煩!」
薄韞白看得很清楚,那幾個字一出口,柳拂嬿眼裡的光芒,忽然黯淡了下去。
她仍筆挺地站在那裡,妝容得體,姿態清雅,像一棵玉石雕刻的白柳。
可他分明能看見,那副空殼的中心,有什麼東西正在坍塌、破碎,覆水難收。
一股熟悉的焦躁感,如同寒夜裡暴起的火苗,再度燎過薄韞白的心間。
他護著柳拂嬿的那隻手不自覺地收緊了,帶著體溫,緊緊箍在她腕上。
冰冷的寶石手鍊硌在其中,他也渾然未覺。
「賭徒又怎麼了?你自己就沒去過澳門,沒去過拉斯維加斯?」
「沒爹又怎樣?有爹是一件多高貴的事情嗎?」
男人眸光凜冽,冷冷掃過薄崇。
「我是真沒感覺到。」
「薄韞白!」
薄崇氣得用拐杖猛敲地板。
「你給我記住,就算領了證,就算以後住在一起,你也絕對不許跟她有感情!除了協議上的數字,一分都不許多給!」
老人的暴怒如狂風過境。
而與之相對的,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卻冷靜得像暴風雪前蒼白的黎明。
唯獨眸底漆沉,仿佛正醞釀著一場暗色風暴。
薄崇心裡沒底,正要再吼。
忽然聽見薄韞白的冷聲反問。
「我為什麼,不能跟她有感情?」
與對方的暴怒不同,他語調清晰且冷靜。
稍頓,又一字一句地重複道:「我為什麼,不能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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