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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83 後遺症2（第1页）

關於蘇葉雨，蘇雲暢肯定比她自己更了解她——她的身世。

蘇雲暢是自出生後，就跟著乳娘和如今在鶯歌樓幫他的那個總管一起搬去了蘇氏遠離雁京城的祖宅那兒生活，在那兒長大。

他記得，在他九歲那年，突然有一天，蘇立文派人從雁京送來了一個女嬰。

說是蘇立文的一個他很寵愛的小妾生的。但是那小妾難產死了，只留下了這個孩子。蘇立文就將她記在了他的第三任妻子的名下，成了蘇立文的「嫡女」——但又顧及到他夫人的感受，所以才特地將這孩子送來祖宅，先養著。

聽了這個女嬰的身世，蘇雲暢當時就想到了他自己的遭遇——他跟這個女嬰的差異，也不過是他們的生母在生前一個是正妻，一個是小妾——可是，她們都在他們出生時就死了，他們都是一樣的一出生就沒了母親，一出生就很快被帶到了同樣的地方——先養著。

說是「先養著」，可蘇雲暢在那兒都已經被這樣「先養著」地養了快十年了！

如今，又來了個比他出身還不如的庶出的「嫡女」。

蘇雲暢或許也是感同身受，再加上對她還有一種讓他覺得她是比他還不如的、連他自己都不知的其實是在俯視著她的對她的憐憫，——使得蘇雲暢自此就格外地寵愛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也只寵愛她這一個妹妹。打心裡的，只認她這一個妹妹。

「我記得，她被送來，大約是在十六年前……剛好也是那個時期呢……」

然而，連蘇雲暢都從未料想到，在遇見蘇葉雨後的十六年後，他會從柯清雲的口中聽聞到發生在十六年前的「換嬰」一事！——而蘇立文，竟然也參與了其中？——而且……

當初那個被蘇立文半途劫走的「公主」……很可能就是他眼前的這個妹妹——蘇葉雨！

「蘇立文，你背地裡究竟有多齷暗不堪？！你到底還幹過多少讓我無法想像得到的骯髒事？——難道，你人前的清廉、正直，我們蘇氏一族如今的強盛，就是靠著你做的這些齷齪事在底下墊著的給『托舉』起來的嗎？——你到底，還要讓我噁心到什麼程度？」

蘇雲暢從來沒想到，原來除了無可選擇自己的出身是他的隱痛之外，生來就是蘇立文的兒子——才是他遭受的令他最為不恥，也是讓他感覺最慘痛的懲罰！

如果，真有前世今生的話，那他前世一定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才會在今世成了蘇立文的兒子！——簡直讓他噁心到不行！甚至連他自己的髮膚，都讓他時時產生了想要將它們全部削盡、燒毀的衝動！——這些全都讓他嫌惡不已！

蘇雲暢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更談不上會有多欣賞所謂的「正直」「廉潔」的人。

但是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他不能忍受，忍受「他的父親」會是如此的……噁心！

也讓他明白了：原來，他可以接受蘇立文可以很好，也可以十惡不赦，——但是卻不能忍受蘇立文的敢做不敢當，從不承認自己的「複雜」。

「複雜」本身——蘇雲暢能夠接受；但卻不能接受——蘇立文不肯承認，從來就不承認，甚至還一直自欺著從來就對它視而不見。——還一直自認為他自己才是「受害者」，卻一直對他施加在無辜者身上的那些暴行視而不見！

偏偏，「他的父親」，蘇立文，——就是這樣的人……

*

「雨兒。哥想出去散散心，去遊山玩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蘇雲暢突然比過去更加覺得蘇葉雨可憐。恨不能儘快……趕在柯清雲他們進一步逼迫之前，先把蘇葉雨安置到一個遠離這裡的是非的地方去，以確保她能永遠不知真相，永遠地置身事外，得以一直一直地這樣繼續單純下去……

「雨兒哪兒也不去！」——沒想到，剛才蘇雲暢的提議，竟然就被得知蘇雲暢回府後就特地趕來「看他」的蘇立文恰巧聽見了！蘇立文當即就替蘇葉雨做了決定！

「不僅是雨兒，你也不准出京！」蘇立文緊接著就陰黑著臉的對蘇雲暢命令道。

蘇雲暢沒有看蘇立文，他怕以他現在這樣的心情，沒法很好地掩飾他現在對蘇立文的真實看法。只好低下頭，不看蘇立文地回應道：

「既然雨兒『不去』，我自然也沒打算自己一個人去。——本來也只是想彌補一下我許久沒來看雨兒的歉意罷了。」

為了避免引起蘇立文對他的懷疑，蘇雲暢靈機一動，就順勢利用了一下他剛才對蘇葉雨的提議——拿「蘇葉雨」作了藉口。

蘇立文的到來，迫使蘇葉雨識的當即就草草結束了這次的晚餐，自己先行退下。

獨留下蘇立文和蘇雲暢二人。

「聽說大郎去找過你？這事你怎麼從來就沒跟我說過？」蘇立文問道。

「大哥是找過我，但是他也不過是來緬懷一下他的曾經。——似乎是還對樓主之位仍然惦念不舍。——可這也不是什麼值得特地向父親您稟報的大事。——如果父親是不放心我的判斷，那以後無論大小事，我都一一及時向父親您稟報便是？」

蘇雲暢乾脆直接丟給蘇立文自己選擇：要麼，就別多質疑他的判斷；要麼，就乾脆完全接收了他處理的所有事務，讓他成為擺設，然後讓蘇立文自己因為增加的工作量而累得半死。

蘇立文看了看似有些怒意、有些委屈地直直盯著他的蘇雲暢一眼，就撇過眼去。

「罷了。你的判斷，我自然是信的——不然，也不會把鶯歌樓交給你。而且，這幾年以鶯歌樓為中心的我族在雁京的勢力，在你的手上也是經營得更甚從前——連我都未必能及得過你在這方面的天賦。——這也是不爭的事實，最好的證明。」

說完，其他的——尤其關於他自己主動提起的蘇雲峰——他背後的用意，蘇立文再沒多言半句，一副似另有打算地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