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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舒一点儿也不想配合,抬手推开药碗,“我没病,只是心里头不大舒坦。嬷嬷帮我跟母亲说一声,我想去寺里住几日,清净清净。”
郭嬷嬷闻言也懒得再劝,心道大姑娘怕是想躲开表少爷,等老爷回来再做打算,只是不知夫人是否肯放她出府了。
待人走后,沈舒重躺下,裹紧了被子。
永州的冬又湿又冷,没有炭盆着实太过难熬。
当夜里,她就起高热。
梦里,她回到熟悉的家中,回到刻骨难忘的那一日。
几十名黑衣人手持利刃闯入姜家,逢人便砍。
血腥味瞬间遮蔽住满园药香,到处都是尖叫哀鸣,窗外还隐约映出火光。
鲜血染红了面的青石板,院里横七竖八满是尸。
她躲在哥嫂卧房的大衣柜里,怀里抱着不满周岁的侄女。
孩子小小软软的一团,根本不知道外面生了什么,待在熟悉的怀抱里,含着手指睡得香甜。
她满脸泪水,紧咬下唇,捂着孩子的耳朵和嘴,只盼能保住孩子的性命。
最终,柜门还是被人打开,遮挡住身影的衣服被利剑划得七零八落……
怀里的孩子被惊醒,蹬着腿哇哇大哭。
她跪求歹徒放过孩子,话未说完就被一剑穿心!
那个瞬间,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放缓了度——
她看到哥嫂横尸门口,死不瞑目。
嫂子平日那双风情万种的丹凤眼,此时瞪得大大的,里面满是惊惧。
她看到贴身丫鬟和嬷嬷层层扑上来护住孩子,又一个接一个丢了性命,滚热的鲜血洒了她一头一脸。
她还看到,一个黑衣人手提染血长剑从门外进来,冰冷的黑眸里映着血色。
黑衣人眉心紧蹙,快步朝她走来,越走越近,近得让她眼神涣散之际还看清了他眼角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然后呢?孩子呢?
祖父和爹娘怎么样了?
沈舒整个人都烧糊涂了,鼻端萦绕的全是浓重的血腥味,梦境中强烈的真实感和痛苦的回忆让她泪流满面,四肢抽搐蜷缩。
小丫鬟明玉出去换水,回来见她这样,吓得丢开水盆,连滚带爬扑过来。
“姑娘,您到底是怎么了?老爷还不回来,您又跟变了个人似的,夫人、夫人还……呜……”
她今年才十四岁,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儿,这几日一直尽力憋着,此时却终于忍不住了。
明玉的哭声惊醒了噩梦中的沈舒,但对方的疑问,她却无法给出答案。
她本应是皇上破例亲封的高安郡主、百姓们交口称赞的女神医姜潼。
明明是在家中惨遭歹人灭门,为何一睁眼竟变成永州知府家的嫡长女沈舒?
姜家现在如何,家里人是死是活?自己死前看到那双眼睛究竟是谁?
无数个疑问在脑中翻滚,她花了一时间仍未想明白,究竟前生是梦,还是今生虚幻?
沈舒哑着嗓子开口:“明玉,你可知道……大齐最有名的大夫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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