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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凛冬已至（第2页）

易冰清垂下眼，眸中似有水光一闪而过，“不知，我上回见他还是两日前，赴宴前夕。”

他的语气、神色皆一如往常，觉不出任何破绽。声音很轻，如一片飘在空中的雪花，6青山没觉隐藏得很深的颤音。

6青山起身走向门外，“你若有他的消息了，劳烦第一时间告知我。”

“嗯。”

简单一个字，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易冰清垂着眸，浓密纤长的睫毛遮住了下眼睑，在摇曳的烛火下如蝶翼般轻颤着，他表情依旧很淡，6青山看不见他眼中的神情，只觉他周身围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哀伤。

6青山跨过门槛，突然停下，背对着易冰清，轻声道：“闻婉的事，你……节哀。”

节哀。

身后又是一阵沉默，关门声戛然而止。

他太平静了。

平静得让6青山害怕。

这么多年，从易冰清把人带回青云山，他对徒儿的好，6青山便看在眼里。自幼养大，事必躬亲，传道受业，处处维护，与其说是师父，其实扮演的是父亲的角色。

6青山无法想象，要是有一天突然听到女儿6瑶骤然离世的消息，他怕是会疯。

安慰的话就在嘴边，却怎么都开不了口。6青山也不敢转身看他的表情，他甚至不敢多停留，轻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6青山的话飘散在雪中，却如一锤重击狠狠砸在易冰清的心口，疼得无法呼吸。

他关门的手僵在半空中，任由寒气卷走掌心的温度，只留下一片湿冷。

访客的背影早已消失在雪夜尽头，易冰清就这么一个姿势，痴痴站了许久。

雪越下越大，覆住了光秃秃的青棠树，遮住了艳艳红梅，包括树下那未完成的雪人，掩埋了一切。

诺大的听雨轩只剩下苍茫。

炉上的水烧干了，茶叶被烤成了一缕灰烬，茶香消散了，一股股焦糊的味道在暖阁弥漫。月白瓷壶的炸裂声似在抗议，惊醒了在门口呆的人。

脸上不知何时已湿了一片，甚至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易冰清抹去脸上的冰冷湿润水痕，这才掩了门，跌跌撞撞走向燃得正旺的炭盆，恍惚中，伸手去捡瓷器的碎片。

他手中握着一块被烧红的瓷片，指尖、掌心被烫得通红，起了成片的水泡。掌心的红与腕间的白一对比，显得格外刺目。

不知为何，易冰清竟感受不到手上的疼，他攥着那块碎瓷片，像是在惩罚自己一般，直到它完全冷却。

胸腔内割裂般的疼痛让他直冒冷汗，甚至无法站立，只得蜷缩着蹲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易冰清想不明白，烫的是手，可疼的为何是心。

他倚着桌案，双臂抱膝，头埋在臂弯里，喉咙堵得难受，出小声的呜咽。

易冰清好像回到了幼时那无家可归、如浮萍随风雨飘摇的日子，他以为自己已足够强大，可在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却如此渺小、无力。

到了丑时，易冰清已经在冰冷的地上坐了将近三个时辰，脑中浑浑噩噩，双腿麻木，浑身透着冷气，冰入肺腑。

此刻，他渐渐接受了这一事实，神志亦清醒了许多，扶着桌角艰难站起了身，收拾了一片狼藉的火炉，躺回榻上。

时间向来无情，不会因某个人或某件事就停下脚步。

他可以选择继续颓丧下去，可该来的还是会来。逃避和解决问题，他没有选择，毋庸置疑必须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