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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阴兵借道（第1页）

更夫的铜锣声还在山谷回荡，陆明却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晨雾像活物般漫上来，转眼间就淹没了来时的山路。白砚舟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整个人在浓雾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阴兵借道......"白砚舟的声音从雾中传来，听着异常遥远，"跟着我的铜钱走，别踩到路上的纸灰。"

陆明低头，发现泥泞的山路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由铜钱铺成的小径。每枚铜钱都半埋在土里，刻着符文的那面朝上，在雾气中泛着幽幽青光。而铜钱路两侧，则散落着许多未燃尽的纸钱，灰烬上还留着清晰的脚印——那些脚印只有前半截，像是踮着脚尖走路的人留下的。

残卷在怀里微微发烫。陆明刚取出书册，就看见扉页上浮现出新的血字：

"夜行百里，莫问归期"

白砚舟突然停下脚步。前方雾气中出现了一队模糊的人影，排着整齐的队伍沉默前行。那些人穿着破旧的铠甲，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脖子上挂着残破的头颅。他们脚步整齐划一，却诡异的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别看他们的脸。"白砚舟压低声音，"数到第七个，我们跟上去。"

陆明屏住呼吸。当第七个阴兵经过时，他注意到这个"人"的铠甲下露出半截红绳——正是老瞎子当年缠在竹竿上的那种。更诡异的是，这阴兵走过的地方，铜钱全都自动翻了个面，符文朝下陷进土里。

两人悄无声息地跟上队伍。随着深入雾区，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陆明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霜，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泛出诡异的青紫色。他摸了摸锁骨处的骷髅印记，发现那图案正在缓慢扩散，像藤蔓一样爬上脖颈。

"到了。"白砚舟突然拽住他。

阴兵队伍在前方凭空消失，雾气散开处露出一座孤零零的草屋。屋檐下挂着七盏白灯笼，每盏灯罩上都用血画着不同的符咒。最骇人的是，灯笼下面吊着七个布偶，每个布偶的胸口都钉着一枚铜钱。

"鬼婆子的地盘。"白砚舟从袖中抖出三枚特制的铜钱，在掌心排成三角形，"记住，无论她给你什么，先问代价。"

木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屋内比外面看起来大得多，四壁挂满了人皮般的薄纱，上面用金线绣着密密麻麻的命理图。正中央的蒲团上坐着个干瘦老妪，她面前摆着个青铜香炉，三柱问阴香烧出的烟在空中凝成各种鬼脸。

"阳算小子带阴卷传人......"鬼婆子的声音像是从很深的井底传来，"来问那半条命？"

她抬起头，陆明才看清这老妪竟然没有眼皮——两颗浑浊的眼球直接暴露在外，布满血丝的眼白上爬满了黑色纹路，像蛛网般包裹着瞳孔。

白砚舟将铜钱弹进香炉："问魂。"

"问魂？"鬼婆子突然尖笑，露出满口黑牙，"他的魂就在他自己身上！"枯爪般的手指猛地指向陆明心口，"只不过，是另一半。"

香炉里的烟突然凝聚成两个纠缠的人形，隐约能看出都是孩童模样。其中一个心口有个大洞，另一个则少了半边脑袋。

鬼婆子从袖中掏出个陶罐，里面泡着某种发黑的草药。她舀出一勺粘稠液体倒在陆明手上："你师父用镇龙穴压住的那口黑棺，装的就是你丢的那半条命。"

液体接触皮肤的瞬间，陆明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般的记忆：暴雨夜的山神庙、老瞎子滴血的手指、被七根棺材钉封住的黑棺......还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被活生生钉进棺材的画面。

"当年你师父把你一分为二。"鬼婆子的声音忽远忽近，"阳魂留在身上，阴魄锁进棺材。现在掘墓人挖出了你的阴魄......"

白砚舟突然打断："怎么补全？"

鬼婆子怪笑着掀开地板上的一块暗格。下面是个血池，泡着十几具婴孩大小的骸骨。她捞出一具通体漆黑的，骸骨天灵盖上赫然刻着个"陆"字。

"找到你的阴魄，在下一个血月之前。"她将骸骨扔给陆明，"否则......"

骸骨突然自己动了起来，细小的指骨死死掐住陆明手腕。与此同时，屋外的七盏白灯笼同时熄灭，吊着的布偶一个接一个爆开，里面的填充物竟然是发黑的骨灰！

白砚舟一把拉过陆明往外冲。就在他们踏出门槛的瞬间，整座草屋在他们身后轰然倒塌，溅起的却不是尘土，而是漫天飞舞的纸钱。每张纸钱上都写着生辰八字，陆明接住一张，发现那竟然是自己真实的出生日期。

"她不是真的鬼婆子。"白砚舟脸色难看，"是掘墓人做的替身。"

远处传来铁铲拖地的声音，雾气中缓缓走出那个无面人。这次他身后还跟着七个摇摇晃晃的身影——正是方才阴兵队伍里的那些。只是现在他们摘下了头盔，露出腐烂的脸。陆明惊恐地发现，这些"阴兵"的脸，全都和自己有三分相似！

掘墓人举起铁铲，铲尖滴落的黑血在地上画出一个诡异的符号。残卷突然从陆明怀中飞出，在空中疯狂翻页，最后停在一幅画上：两个孩童被红线绑在一起，一个心口空洞，一个缺了半边脑袋。

"原来如此......"白砚舟的瞳孔骤缩，"你不是缺魂少魄。"他一把抓住陆明肩膀，"你是被强行分开的双生子！"

掘墓人的铁铲已经挥到眼前。千钧一发之际，山谷里突然响起急促的锣声。更夫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模糊的人影——有的扛着断头刀，有的拿着拿着剃刀，有的提着皮影......

"九匠齐聚......"白砚舟喃喃道，"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