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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血瓷点灯（第1页）

香港苏富比秋拍预展现场，顾怀渊的翡翠扳指抵在我后腰：“等会看到南宋官窑瓶，我要你当场指出修补痕迹。“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仿佛昨夜不曾用银链将我锁在千灯阵中。

鎏金穹顶下，玻璃展柜里的青瓷美人觚泛着雨过天青色。当我隔着白手套触碰器身时，冰裂纹中突然渗出猩红——釉面下竟封着张少女的皮囊，那对鸳鸯刺青与阿宁锁骨上的一模一样。

“这件拍品来自日本藏家“拍卖师的话在耳中扭曲成轰鸣。我踉跄后退，撞进顾怀渊怀中，他指尖的金丝楠木念珠缠住我手腕：“看来有人把祭品做成了瓷器。“

二楼VIP室突然传来琵琶声，是敦煌壁画里的曲颈琵琶！弦音割裂空气的刹那，所有展柜玻璃同时炸裂。穿高定旗袍的名媛们瞳孔泛起青铜色，机械地走向中央展台。

“他们在用《霓裳》唤醒瓷魂。“顾怀渊劈手夺过拍卖槌掷向琵琶，却被突然出现的青铜面具人凌空截住。那人掀开面具，露出我大学导师林教授的脸：“昭明，不想你妹妹魂飞魄散，就点燃千灯阵的第七百零四盏灯。“

他脚边的保险箱自动弹开，阿宁的魂魄正在北宋钧窑盏中燃烧。我袖中的修复刀突然震颤，母亲临终前的话在脑海炸响：“宁宁的命灯在顾怀渊心口！“

拍卖场吊灯轰然坠落，顾怀渊揽着我滚进展台下方。黑暗中他的玉锁链与我的青铜镯相撞，三百年前的记忆碎片突然涌入：江南贡院考场里，青衫书生将朱砂点在我眉心：“阿昭，等我金榜题名“

现实中的顾怀渊突然咬破我指尖，血珠抹过钧窑盏的瞬间，阿宁的尖叫贯穿耳膜。盏底浮现出带血的契丹文——正是藏渊阁灯架缺失的那截铭文。

“原来你才是第七百零四盏灯。“我攥住顾怀渊的衣领，他心口透出暖黄光晕，灯影里蜷缩着婴儿形态的阿宁，“用你的心头血温养我妹妹魂魄，这就是你接近我的目的？“

琵琶声陡然凄厉，林教授的脸皮如瓷片剥落，露出底下青铜纵目面具。他挥动曲颈琵琶砸向钧窑盏，顾怀渊却突然将我推向展台：“你不是想知道二十年前的真相吗？“

我重重跌在元代青花罐上，罐身应声而裂。无数金丝从裂缝涌出，在空中交织成1998年的三星堆考古现场：暴雨中的青铜神树下，年轻的顾怀渊正将玉锁链系在婴儿手腕，而母亲抱着我在探方边缘哭泣。

“当年你父亲用双胞胎女儿换考古资格。“林教授的声音混着瓷裂声，“顾先生取走妹妹魂魄时，可是连眼睛都没眨。“

青花罐突然将我吞入，时空倒转回车祸那夜。后视镜里的越野车变成青铜马车，母亲护住的檀木匣里根本没有玉璧，只有盏染血的莲纹灯。当卡车撞来的瞬间，我终于看清对面车里戴傩面的司机——他持缰的手背，纹着与顾怀渊扳指相同的蛇形图腾。

“醒过来！“现实中的顾怀渊用唐刀劈开青花罐，碎瓷在他脸上划出血线。拍卖场已成火海，他抱着我撞破彩绘玻璃窗时，我听见钧窑盏碎裂的声音。

高空坠落的瞬间，七百盏青铜灯虚影在我们身下绽开。顾怀渊的玉锁链缠上我腰肢，他在猎猎风声中贴着我耳垂低语：“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你修复越多的文物，阿宁就越痛苦。“

霓虹在脚下汇成银河，我看到每座城市的光点都连接着藏渊阁的灯架。当最后一丝失重感消失时，我们跌坐在故宫乾隆花园的琉璃照壁前，壁面倒映出的却是顾怀渊身着冕服站在千灯阵中的身影。

“倦勤斋的烫样“我摸着突然出现在掌心的金丝楠木模型，檐角蹲兽的眼珠突然转动，“告诉我，二十年前你抱走的那个婴儿，现在何处？“

顾怀渊擦去嘴角血渍，翡翠扳指裂开细纹。他引着我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跳动声与阿宁的啜泣逐渐同频：“你每夜听见的妹妹哭声，不是来自青花罐。“他的唇擦过我手背的甲骨文，“是在这里。“

远处传来悠长的钟鸣，顾怀渊突然将我推进倦勤斋暗门。在机关合拢前的刹那，我看到他反手抽出脊椎里的青铜剑——那根本不是唐刀，而是西周玉柄铁剑的残片！

黑暗中有冰凉的绸缎拂过面颊，当我点燃火折子时，满墙都是我的画像。从唐代绢本到民国月份牌，画中人的首饰永远戴着那枚青铜镯。最末一幅油画尚未完成，画架上贴着母亲的字条：“昭明，别让宁宁白死。“

案头电报机突然自动打印，泛黄的纸带上滚出带血的字迹：【1998714三星堆用双生子祭品换考古队撤离交易达成顾】

窗外惊雷炸响，闪电照亮案几上的青铜灯。灯盏底座刻着两行小楷：“阿宁饲灯，阿昭锁心。怀渊，你终究选了最痛的那条路。“落款是父亲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