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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
“你要牺牲可以,这门我和你一起关。”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但其中透着不容抗拒的坚决性。
我叹了口气,看来,他并不明白。
我单手拔出小剑的短刀,架在脖子上,用威胁的眼神看着他,“放手。”
他看着我,依旧那副欠揍的表情,完全没有半点放手的意思。
他说:“你抹完脖子,还怎么走到门里面去?”
口吻中,甚至还带了调侃的语调。我一时有些愣,从前他也用这样的调子和我说话,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有些记不清了……他喜欢突然就靠过来,拿手胡乱地在我脑袋上摸一把,接着把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他的脸在印象里,忽然间就模糊了…
我一时无语,他那么气定神闲原来是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我在他乌黑的眼珠上看到自己的面孔,被放大的扭曲的我自己的脸,我突然觉得这脸很陌生,我并不认得。
胸口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我微躬下背,很想腾出一只手去胸口按一下,暂缓一下痛楚也好。我知道,不能跟闷油瓶再这么耗着——白雾退散之后的树的绿色却变得暗暗沉沉,像沉在一口古井的污水里面。假如再磨一会儿,那这树就要完全死了——没时间了。
我咬了咬牙,反正有只中了枪的手臂估计也要废了,而全身到处的疼痛和麻木感已经让我几乎忘记了,到底中枪的是哪只胳膊。我扬起小剑的短刀,就朝着那只被闷油瓶拽住的胳膊刺过去。果然不出我所料,人大脑的及时反应力让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扔掉左手的刀,而是脱开了拽着我的右手,想去接我落下来的短刀。
死,在即将丢失记忆这个事实面前,完全构不成恐惧。就像三叔害怕我记起来一样,我同样恐惧着,自己要在忘记一切之后,再去面对闷油瓶的这个假设。
精神折磨才是真的折磨。
一切如我所愿,就在我转身的刹那里,闷油瓶居然极其快速地扭转了局面,他抓住了短刀的刀刃,我立刻闻到一股鲜血的气道。
他红着眼睛瞪着我:“我承诺过。”
正在这个时候,有一道黑影从我身边掠过,等我看清的时候,已经晚了,白雾又被收走了一点,有人站在了贴近那道虚幻之门的地方。我这才发现,手中的鬼玺不见了。
“看来,你想起来了!”
他说。
那是张陌,手举鬼玺,直挺挺地站在白影之前。半身都几乎被门里飘出来的白雾遮去了。
“总算也对得起族人,对得起你娘,对得起你手上那串麒麟珠了。”
“你果真是他的……”
这个男人的脸在我眼前此刻显得那么清晰,我俨然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我跟着闷油瓶战战兢兢地走过他们家的院子,走进前厅。四方的雕花茶桌边,正坐着面容清秀的男人,他有着和闷油瓶一样的有棱有角的轮廓,却透出更多的硬和冷。他看到我,手臂一震,茶杯在地上摔得粉碎。
同一个男人,他现在面带笑容地看着我们。他脸上现出来的,仅仅是一种十分平静而镇定的情绪,没有起伏脸上,现在更多的不是冷厉,而是温和了太多之后的沧桑。
我知道,这局已经定了,再没人能改。
“对不起,当初是我引致你们的杀身之祸。”
我说。
“不是你,是我们的命。这种东西是躲不过去的。”
“能不能告诉我一件事,我爷爷当初和你做的交易的真正内容到底是什么?”
我问他。
这就是我在被改换记忆之前,一直梗塞在心头的鱼刺。我记得闷油瓶说过,当时他们被逼至西藏,张家人自焚之后,逼于无奈,他的父亲顾虑到要为张家保留血脉,所以跟我爷爷提出了一笔交易。交易就是,他跟着我爷爷走,而要留下闷油瓶,保他的命。大家都以为是我爷爷私吞了他父亲的血,为了长生,而又或者私藏了它。但是事实也证明了,棺材里有的只是爷爷的尸骨,而张陌既然没有死,那说明他们之前的交易必定有什么隐情。
“就算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其实原本就不存在什么交易。”
他笑了笑,“那个所谓的交易,其实只是你爷爷特地做出来掩人耳目,做给奸细看的。你爷爷是明白人,他知道,一旦一代君主得了长生不老的秘密,那么天下就要大乱了。他敬重张家气节,主动提出要助我们守密。他设计了这里和长白山自己的墓葬,让我帮他一起完成,我们花了十年的时间,直到他去世。他在去世之前,设立了老九门,外传是为了保护他的遗体和棺材,实则是为了守护秘密。”
原来是这样,爷爷并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后来,老九门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节,他们从保护秘密,变成了寻求这秘密,他们坚信最终的长生秘方,一定被藏在为了保护西王母和长生一族的张家,特地完善了这些建筑来假装成自己的陵墓,并且为了保护自己的棺木而构建了老九门的人的棺材里。而这个人所最终要保护的就是长生秘方本身。
他看了看我,又说,“要说到唯一可算是交易的内容,就是你了。他提了唯一的要求——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一定要保住他的孙子,也就是你,吴邪。”
这就是为什么闷油瓶总说那句,我承诺过。
原因,原来在这里。
“起灵,既然你当时承诺过我,就要继续信守承诺。这生路,是用数不清的人命换来的。活着,要对得起自己的这个名字。”
他一挥手,转身就往门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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