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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干净净的,不止这些。
我慢慢走过去,坐到他边上。我能感到自己的心很沉静。
他看我的双眼也很干净,干净得让我想起长白山的雪。那眼神充满了静默,没有丝毫起伏,只有一丝丝疑惑。
小贱从昨晚回来之后,就一直蹲在这个屋里。这里比外面要暖和很多,它比我们都机灵。它缩在闷油瓶的床角,露出小脑袋歪着看我。它如今看我的眼神,已经少了先前的惊恐,不过是空白了一点。
我伸出手抱住他,他没有抗拒。
他的鼻息轻扑到我的脸上,我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小贱,便闭上眼睛,把头放在他的肩上。
他的声音带着热气飘进我的左耳:“你是谁?”
碎片(一)
我抱着小贱坐在院子里。今天本该是有太阳的,但是它被厚重的云层遮住了,只有灰白色后面那隐隐透出来的一点金黄,几乎不可见。云也不见散,加上这里建筑的一片灰,于是就连眼睛里都装满了冬天的单色,不带一点暖。
今天的空气骤然被冷冻了。冷风钻进骨头的细缝间,光是拍疼了我的脸,却没在我身上留下任何知觉。时间从早上闷油瓶醒过来,仅仅走过了两小时。我怎么感觉今天这时间完全是一秒一秒爬着往前的,过得奇慢无比。
小贱好像开始适应我了,在我的怀里变得越来越安逸,它偶尔会像从前那样拿小脑袋蹭我的手背,“喵喵”
地低着声音叫两下,带着无辜的眼神看看我。我已经这样抚摸它的毛两小时了,摸着摸着,就觉得手指间的猫毛俨然变成了闷油瓶的头发。
我现在有种空间混乱感,就像回到了烂柯山。我混乱在两小时前的记忆体里面,难以抽离。仿佛自己的头还架在他的肩上,背后的窗户依旧开着,有冷风从领口灌进来。
那窗户是胖子开的。我回头看到他的时候,他一脸无奈的笑:“呵呵,得!又失忆了!”
可是我什么都没解释,只是放开闷油瓶,帮他把毛衫的扣子一粒粒扣好。末了,只对他说:“我叫吴邪。”
看了他一眼,又补充了一句:“邪恶的邪。”
胖子一听,居然站在外面“噗”
地一声笑了。
我没告诉闷油瓶他是谁,我不知道他的记忆是全部被清空还是只被清空了一部分。他也没有问我别的问题,醒过来之后只安静地坐着,眼睛看着窗户外面发呆。齐蒙古看过了他,冲我摆摆手说:“你们摆弄的全都是高科技,高科技总有点副作用的。在下还没达到那个境界,不明白。”
说完,便摸出那剩下来的半块尸玉散还给我,那东西被分了一半之后,光泽没有完整的时候那么好了。但是我的眼睛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接触到这玩意儿的那一秒,居然有种烧伤般的刺痛感。我一把推开他的手,说:“你收了吧,假如往后再有这救命的关键时刻弄不好还得指着它。”
齐蒙古没再说话,把它收进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放入抽屉锁了起来。
“天真,你也不和小哥解释解释。你也不问问他都忘记啥了,这弄不好是醒来时候的暂时性记忆缺失呢?得,你不说,我去说。我去问小哥,他到底还记得多少。”
胖子一甩手,就走进了里屋。但是据我所知,直到现在,胖子也没说几个字。闷油瓶的沉默就像一把能割断你舌头的利刃,就算你开口,也会被它刺得血淋淋地闭上嘴,陪他一道不说话。于是,一直到这会儿,那个大胸姑娘出去给我们买了早点回来,闷油瓶安静地坐在桌子边喝粥,而胖子也只是沉默地坐在他的对面,说了几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就不再出声了。
齐蒙古说今天要回医院,让我们在这里自便。神奇的大胸姑娘今天休息,走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说:“我哥原本要自杀,结果半途出个车祸失忆了,就活到了现在。这个……其实我不知道你了解不了解,有时候记不起来不一定就是坏事。”
说完冲我一笑,便带上院门走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闷油瓶,他脸上的表情很从容。对过的胖子却是一脸的无奈,看到我回头,冲我翻了翻白眼,一拍桌子,站起来就往屋外走。
其实我很想告诉胖子,不是我不想了解情况,但是我现在的挣扎让我处在频临爆血管的危险中。我只觉得我浑身气血都不畅通,胸口堵得发慌。
现在我的脑中被开了三扇门。门里各站一个我。
第一个我说:“你不去帮他找找记忆,那他现在不记得你,你俩之前那些生生死死就变成一个屁啦!”
第二个我说:“之前他也是这样失忆过,你帮他找记忆找到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他走了。他背负的东西太多了,是你看不到的积压成山,是你看不到的重。忘了或许有忘了的好处。”
第三扇门里的我,过了好久才转身对我说话,很短:“人救活了,你还要什么?”
现在太阳终于从云层后面钻了出来。十点。冬天的阳光效果就是不同于夏天,带来的是包含了整个世界的存在感。阳光从我面前照到屋里,落在他的侧脸上,从我这个角度,连他的长睫毛都能看清楚。
是啊,我到底还要什么?活着要比什么都好。
我放下小贱,站起来,走进屋里,对他说:“走吧。我们回去。”
我的金杯在开回去的半路上居然还抛锚。胖子坐在副驾驶座上抱着小贱,一路不说话,直到车子半路开不动,他才从嘴里蹦了个cao出来。闷油瓶原本躺在后座上睡觉,突然的刹车差点导致他被冲力甩到座位底下。后座上还横着他那把黑金古刀。他看刀的眼神,让我几乎确定,他不是全都忘了的,或者说,他的记忆正在回来。或许真的就如胖子说的那样,他的失忆是暂时的,早晚还是得想起来。至少,他看到一些东西,眼睛里不全是陌生,仍然依稀可见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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