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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困窘。我性格原本没这么浮躁,可每次一对上虞百禁,我就像一道被病毒入侵的程式,一段受辐射干扰的电波,一不留神就着了他的道,极易失控,动怒,感情用事。
摸了摸胸前口袋里的照片残片,我劝自己冷静,想想失踪案,别在无关紧要的琐屑上耗费精力,专注于破解当下的谜题,“附近应该有‘狗洞’。”
我俩沿着铁丝网的外侧地毯式搜索,留心错位的网眼,尤其是那些被疯长的野草埋没的死角,过了四五个固定桩,果然找到一处不起眼的缺口。
形同折角的书页,像是被人用钳子之类的利器切割开的整齐断面,高度不及成年男性的腰部,中等体型的人也得完全蹲伏下去才能勉强通过,隐蔽至极。
“小心。”
我将被剪断的铁丝网掀起一角,让虞百禁先进去,我断后。网内场地空阔,看规模和设施,像是一座电厂的园区。
户外变电装置林立,被电线和钢架切割成几何形的视野末端,依稀可见几栋砖色的平房。门前有片光秃秃的洋灰地,用黄色油漆画成了简易的篮球场,十来个工人模样的男人正坐在那里吃午饭,聚众打牌,高声谈笑。
虞百禁双手插在夹克兜里,若无其事地向他们走去。影子在脚底转一圈,随着太阳再次被云吞没,就像素描笔迹一样淡去。
有人放下盒饭,丢掉纸牌,朝我们两个不之客望过来,他也不理会,不说明,不对自己的行为和动机做任何阐释,径直走近他们,对屋檐下的人问:“你好,请问金老板在吗?”
那人咽了口口水:“谁?”
“看来在。”
他点点头,微笑,“能否麻烦你们帮我转告金老板,我是他的老相识了,有要事想问他。”
“啥事?”
一个面庞黝黑的壮汉从厂房里出来,手里拿了双不锈钢筷子,讲话带着浓重的口音,“你哪来的?你说找就找?没这号人。”
我站在虞百禁左后方,余光瞥见四周吃饭打牌的男人们不知何时聚拢成一个圈,悄无声息地将我俩包围了起来。
而我原地不动,只在心中告诫自己,无论待会儿生什么,都不要反应过激,扰乱计划。
虞百禁指了指厂房前院:“他在那边。”
“少他妈找茬。”
“通融一下嘛。”
想来壮汉和我都没能看清楚,虞百禁是如何从他手中抽走那双银光闪闪的筷子、捅进他左耳里的。
整个过程好比抽帧,音画尚未同步,壮汉就如一头病死的牲口,沉沉栽倒在虞百禁脚边,血顺着绷起的脖筋往下淌,手脚过电般痉挛。
“金嵬。”
壮汉已经翻出白眼,嘴角涎水外溢,被虞百禁揪着头,好像提着一颗刚斩下来的脑袋,朝前院喊:“别让我等。”
死寂。
静止的空气中,一只草蚊子飞到我右手背上吸血,我动了动指头驱赶它,围观的人群才像突然松动的牙齿,崩了一颗出去,有人瘫坐在地,有人拔腿就往外跑,死亡先期而至,好像蛰伏在阴影中的毒蛇,正贴着地皮追咬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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