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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峥年逾半百,两鬓微白,身材依旧挺拔,焦虑和烦躁却溢于言表,在媒体和话筒前总是粉饰完美的外形如今也崩出几道裂痕,目光狐疑的打量我俩:“这位是?”
“我——”
我的手在桌子底下狠掐了一把虞百禁的大腿。
“晚晴的同学。当时一起在s国做交换生。”
我替他解说道。
容峥点了点头,面上仍保留着那份狐疑,看他的反应,想必容晚晴并没有告知他袭击自己的人就是坐在他面前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青年——这个傻姑娘。我不禁腹诽。
她千不该万不该,把虞百禁这种人当朋友。
晚饭过后,我看着容晚晴把她的朋友们依次送出别墅大门,回到花园里,在泳池的波光与彩色装饰灯串的映照下简单收拾了桌上的碗筷,便上二楼来找我。我掐灭了烟,从不当着她的面抽,手里捏着半杯已经没什么气泡的汽水,问她:“那个叫阿百的,也是你同学?”
“是啊。”
她点头,夜间风大,她披了件浴袍样式的居家服,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两只卷夹,把额前的刘海卷上去,长扎成马尾,松快地甩了甩。
“电影学院的,和我们不在同一个校区上课,但一起在图书馆写过论文。你知道,在异国他乡,同胞之间很容易相识。”
“噢。”
我极罕地有点走神,舔了舔莫名干燥的嘴皮。
“他看上去不像一般人。”
“猜错啦。”
她却狡黠一笑,嘴边梨涡隐现,鼻梁都挤出俏皮的细纹,仿佛在嘲弄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他才是我们这群人里最普通的一个。”
和我同岁的青年虞百禁,家境尚可然而父母双亡,每天放学回家要照顾卧病在床的祖父,叔叔姑姑都当甩手掌柜,不肯出一分力,只觊觎着老人名下的房子和遗产,念在爷爷出钱供他上大学的好,他便独自担起责任,赡养老人至其离世。
举办葬礼的时候,他死活不愿去,说不想见到那帮没心没肺的亲属,拉着我和容晚晴陪他回老宅收拾遗物。那是个阴雨连绵的秋日,整座城市像患感冒,每阵风都如同残喘,无力地敲打着脆弱的窗扉,我们三人身着正装,清一色的黑,各自闷头整理房间内的摆设和床具,默默无语。
昏暗的天光下,一本蒙尘的相册从床板缝隙间滑落,我捡起来翻阅,里面的照片从黑白到全彩,单人到合影,没有任何一张包含虞百禁的面孔。
他根本不是这个家庭的成员。
犹如被藏在棉花里的针刺中,我在怔忡间抬头,乌云般的阴翳将我遮蔽,他弯下腰,不露声色地从我手中抽走那本相册,悄悄地朝我眨了眨眼睛。
他瞳孔好深,像一口陷阱。
尸检报告上说,老人的死因是自杀。儿子和女儿瓜分了他的巨额遗产,事后抱怨虞百禁“也没多了不起,‘业界最强’的杀手。连失能老人都搞不定,做慈善呢?非要让老头多活几个月,说是有别的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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