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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遭了劫掠,船舱里的哭喊声高低起伏,不少人身家全被海盗夺走,这番下南洋,别说发财,连本都赔了个干净,怎么能不哭。
水苓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把银票兑成碎银塞在她身上竟是他早有预料,怪不得让她把那翡翠观音挂身上,不然也要被一起劫了去。
可他们的银票全被抢了,也是笔不小的数目,里面够他们撑一阵,她坐在大少爷身边小声说:“早知道不如都换成碎银了。”
徐谨礼摇摇头:“钱庄换不了,他们宁愿要当票也不愿意要银票,能换的数目我已经都换了。等我们到了马来亚,那里不用清国的钱,带过去没有汇兑的地方就是废纸。被劫了就算了,不用太懊悔。”
水苓凑在他身边小声问:“……您刚刚说要是您走了是什么意思啊?吓死我了。”
徐谨礼看了看包袱里剩下的东西,还好最重要的东西都在:“我不确定这批海盗会不会把男人绑去当苦役,如果碰上那种海盗,我们只能分开。所以我把银子都留在你身上,这样你到了地方,好歹还能先过一阵,不至于束手无策。”
水苓没多想,按照她的想法,哪怕银子在她身上,她也只是暂时保管:“可银子都给我,您怎么办?您万一找不到我怎么办?”
徐谨礼顺了顺她的背:“我会想办法去找你,既然说了会带着你,不会不管你。”
船舱里哭声连天,这眼看快要上岛了,却一下子没了希望。
陈兴、陈颖两兄妹也是抱头痛哭,想起之前他们俩热心帮过她,水苓看着于心不忍,问徐谨礼:“大少爷,我能把翡翠观音给他们吗?”
他们也前途难言,按理说没有发善心的余地,徐谨礼看着女孩水亮亮的眼睛:“你的东西,你自己看着办吧。”
水苓把脖子上的绳结解下,把玉握在手里走过去,小声和他们说:“我也没有什么太值钱的东西,你们把这个收下吧。”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块翡翠观音什么料子,陈兴陈颖又都是生意人,怎么会看不出来,怕引人注意,特意压低声音说:“嫂子使不得,你带在身上的东西,我们哪能要。”
水苓把东西塞进陈颖手里,把她的手指扣上:“收着吧,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我也只有这个了。”
陈颖脸上还挂着泪:“东西给了我们,你们怎么办?你们不也被抢了吗?”
水苓虽然觉得他们为人热心真诚,但身上有银子的事还是不能乱说:“嗯,我们的钱都在包里,我还有一个玉扣,这个就给你们吧。”
陈兴和陈颖咬咬牙:“……嫂子,大恩不言谢。后面在马来亚,要是有重逢的一天,这份恩情我们会记住的。”
徐谨礼看她回来,问道:“东西给出去了?”
水苓点头,徐谨礼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船靠岸的时候,太阳还没出来,听得一阵汽笛声,把正在睡梦中的人都吵醒了过来。有人脾气大了点问了句又怎么了?水手挨个到舱里说,船已经靠岸了让他们先下船。
按照舱位等次挨个下去,一群人都在岸边上不远,这时人群里悉悉索索,有新客请教旧客,这检疫过关到底怎么个过法。
有个少年人叼着烟,被一群比他年纪大上不少的大人围着,他洋洋得意地说:“就一句话,要忍住。不管他们用鞭子抽你,还是扇你两巴掌,你只要笑笑不找事,就能好好过去。”
有人不平:“凭什么被人打还要朝人笑?”
那少年斜眼冷笑看他一下:“凭什么?你去问花旗鬼好啦,你到人家的地方来,人家高兴打你就打你,哪有为什么?”
“小心着点!要是不老实,把你关进水厝,或者把你赶出去,有你好果子吃!”
有人听见要被关着,更着急了:“那检疫到底是怎么个检法啊?”
那少年看了一圈人群,忽然看见个穿藕色裙装的女子,眼睛亮了些,却被他身边那穿着洋装的高大男人眯着眼一盯,气势上弱了去,把头转回来咳了咳,但心里又不服:“检疫对我们男人,不过就是挨挨拳脚,女人进去了,可就不好说了……”
这趟船总共没几个女人,听见这话,心里一阵没底。
水苓正抱着徐谨礼的胳膊,贴在他身边:“没事,待会儿就按我之前教你的就好。昨天我问你的那些问题,都还记得吧?”
水苓点点头:“嗯,都记得。”
这时听见一阵敲锣声,太阳出来了不少时候,一个长辫子男人敲着锣来回走着说:“检疫了检疫了!”
码头上顿时乱成一锅粥,几个土人过来拿着鞭子对着吵得最厉害的几个抽过去,嘴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也没个人听得懂。有人用福建话翻译了下:“让我们排队,把队排排!”
怕又挨鞭子,人群慌慌张张开始动起来,有的你看我我看你,争起前后来,怎么站都站不好,又被甩了几鞭子。
水苓看着心惊,攥着徐谨礼的袖子,被他安抚式地拍拍手背:“不怕,有我。”
前面已经有人进去,大家看着人过去,有的出来走掉,有的被带着关了起来,人群又骚动起来:“为什么关人啊?”
懂行的回:“怕有病,要是得了虎列疫,一群人跟着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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