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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暗自思忖,可转目看到走过来的顾昱和小英时,李玉娘仍是露出温和的笑容。就是看小英的眼神也没有半分异色,反是小英看她时目光有些游移不定,不知是否是心虚不敢与她对视。
这个晚上,顾家的人大概没有一个是睡得好的。至少,在李玉娘看来,第二天祭祖的时候,个个都略带倦容。就是李玉娘自己,也是偷偷打着哈欠。已经很久没有过过夜生活了,兴奋里还觉疲惫不堪。果然,人一旦适应了一种生活模式,再想回复从前的习惯都没觉困难。
从十五到三十,顾家的生活很是平静。或许该说这种平静是一种被强压下来的平静。眼看着进入八月后就是秋试,这时候的顾家,容不得任何风浪,所有的事情都得等到顾洪参加完秋试后再说。每天晚上看到对面书房里亮着的灯时,李玉娘都觉得自己算是有幸得以见识到古代高考备战是个什么样子了。只不知姜淑云亲自下厨做的那些个补汤究竟对顾洪的学业是否有所帮助,那些之乎者也还是那么生涩难解的文章,怎么听起来和之前也没什么两样呢?
八月初一,贡院封院。八月初五,考生入场,一试三天,期间吃喝拉撒睡都要在小小的夹间之中,不得走出贡院半步。
此时的科举制度还未如明、清两代一般苛刻严谨。此时的秋试又称州试,无论考试时间、出题还是监考,俱由本州府官做主。而且只需考一场三天便可,不像明、清两代是连考三场。
初五日,三更天时,顾家所有的人便已经起身,甚至何嫂一更天时就已经起身准备吃食。
天色沉沉,烛光融融,姜淑云亲自捧了食盒置于案上。坐在顾洪对面,并没有象平时一样退开。而是举筷将碟中吃食夹到顾洪面前,“竹笋,祝郎君顺利;枣糕、棕子,愿郎君早日高中;香葱一束,使郎君耳聪目明……”
食盒中并不全是熟食,比如葱、菜头什么的却不过是要取其寓意,要个好采头罢了。
这边顾洪笑着一一应了,举筷进食。姜淑云又唤了李玉娘帮手,又重新检查了一遍顾洪要带进场中的东西。一样样,一件件,原本之前都是看过的,可这会儿姜淑云却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从装东西的篮子到砚台、毛笔、甚至是已经放好的吃食都又打开油纸包看了一遍,生怕有什么错漏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李玉娘背过身去,听到姜淑云叮嘱顾洪莫要穿带夹层的衣服。虽是天气渐冷,多穿两件单衣就是,以免学官斥令拆开夹层检查引起麻烦。很没做妾为主担忧的自觉地掩面打了个哈欠。
临出门时,姜淑云唤住顾洪,在他衣领处别上了一枝桂叶,却是取折桂高中之意。
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次,伸手拂了拂他的衣襟,才笑着道:“我近日身子渐重,就让玉娘为我送郎君进贡院吧!”
李玉娘闻言一怔,打了一半的哈欠险些让她噎到。不只是她,就是顾洪也狐疑地看她,“为夫又不是小孩子,哪里用人送呢!娘子自在家中休息便是,就是玉娘也不用送的。”
李玉娘暗暗点头,偷瞄着姜淑云,一时分不清她是清心还是假意。虽然这半个多月来,姜淑云是真的待她极为友善,可谁知她现在这一出又是玩的什么花样呢!
“我知郎君不用人相送,可,我很想知道郎君进贡院时是怎样的情形。郎君就容我任性这一次吧!”
姜淑云微笑着,手下微微用力,原本还想往后面躲的李玉娘不得不站了出来,乖乖地迈出门,走向正候在外头的马车。回过头,门前挑出的灯笼,晕光淡淡,映着站在门前的两人。虽是光线有些暗,她却分明看清小英既妒且怨的表情。只是,姜淑云那淡然的笑,她只觉得无法看透……
一路无语,李玉娘是不知说些什么,更觉得自己实不该同顾洪过于亲近。而顾洪心心念念俱是秋试之事,自然也想不起要和自己的这个妾连络感情什么的。
贡院与州学相连,俱是在凤凰山右。马车徐徐,虽行得不快,可抵达时,天色仍未大亮。
远处的天边刚刚透出一道白,贡院门口却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有来应试的士子,三三两两的聚首交谈;来送行的亲眷随从低声叮嘱;也有赶早来卖吃食的小贩,虽是在叫卖,却似不敢惊扰了这书香圣地,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叫着:“粽子,热乎乎的肉粽,吃了粽子包您高中……”
松柏森森,远处的飞檐既高且翘,却并非贡院或州学,而是孔庙。贡奉了华人几千年儒文化的宗师,成为了读书人顶礼膜拜的圣殿。
虽未进入,可光站在附近,似乎就已经可以感受到那种庄严肃穆之感。虽然周遭的人很多,可却仍然让人觉得宁静而安详。
顾洪停下脚步,回头挥了挥手,“就送到这里便是,莫让马车等急了。”
“大郎莫担心我了,既是娘子吩咐了,我就得看着大郎入了贡院回去才能和娘子有个交待。”
李玉娘微微笑着,看顾洪目光转处,微微皱眉,便道:“大郎不用理会我,我只要在旁看着就成。”
“也没什么,至多不过是几个在州学的同窗罢了了。”
顾洪笑了下,想想,还是道:“你且在此候我,我打个招呼便回。”
李玉娘应了一声,看他转身而去。便转目四下张望,倒有些佩服那些正相聚低语的士子来。这可算是比高考还重要的考试了吧?可见他们,似乎也并没有太多紧张的样子。
正想着,却突听一个熟悉的女声。杂在那些陌生的声音里却是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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