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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修筠打量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身上穿着件怪时髦的白色衬衫,上边印着浅蓝色的小猫图案,整个人容光焕发,活脱脱一个老顽童。
唐昶允见他总算看出来了,才清了清嗓子:“唐岫这小丫头给我买的,说是现在最潮流的日系穿搭,我一穿上能年轻二十岁,你姨母看了也说好。”
宋修筠被这形容逗笑,只能连连点头奉承:“是,确实好看。”
唐昶允这身穿搭一早逛公园的时候就显摆过一圈了,这会儿见好就收,优哉游哉转头去了厨房:“那当然,等着啊,我把东西都备好了,刚好让你一会儿开车捎过去。”
宋修筠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等待的途中,又垂眼看向缸里的莲花。
刚才唐昶允捞浮萍时带起的串串水花落到花苞上,此刻正缓缓沿着细腻的粉瓣往下淌,倒真有几分亭亭玉立的姿态。
他看着看着,忍不住抬起素白的手,用指尖轻碰了碰花苞秀气的顶端,惹出上下细小的晃动,水珠因此坠落,在水面泛起涟漪。
……
宋修筠今天起要回知春花苑,唐宋两家又住在一个胡同里,出发前便顺路来唐昶允这儿一趟,帮忙给唐岫捎些东西。
知春花苑是他在a大读本科那年他父母帮他在学校附近买的公寓,四年后推免直博,参与了学校和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的联培项目,在四川待了三年,公寓就这样空置出来。
唐岫是前年考上a大的文保专业的,考虑到学校的宿舍条件实在不怎么样,不能让她养宠物,宋修筠在四川的土坑里又暂时回不来,宋修筠的母亲宋婉清便做主让唐岫住进去,一住就是两年。
直到今年夏天,宋修筠顺利发表了博士毕业论文,结束田野考古工作回来,正赶上从本科起就带他的导师张岳在暑假里做了个手术,这学期初回不了学校,手下好几个研究生的论文没完成,原先要承担的课程也开了天窗,便把他这个爱徒请回学校,暂代他填上这个空缺。
a大在他毕业前就提出过让他留校任教的意向,当时他在八号坑的工作还没完成,暂时拒绝了。眼下被张岳叫回来,学校也没急着让他入编上岗,只是破格代张岳把那几门课开了,顺便带一带硕士论文,让张岳在家里好好养病。
所以就这样,顾及到东城区和北四环之间的车程和堵车程度,为了赶上每周三天的早八课程,宋修筠从今天开始得回知春花苑,跟唐岫做室友。
唯一让人庆幸的是唐岫的亲哥唐峪今年刚好服完兵役回来,不着急回去读大三,这阵也在知春花苑住着,听唐昶允说是在给他的女朋友陪读,倒是缓和了一大半场面,让他和唐岫的同居显得不那么尴尬。
他们之间差了七八岁,从上小学到上大学都是错峰的,又连着几年只在年夜饭的饭桌上打过照面,实在算不上熟悉。
想到这儿,宋修筠收回拨弄碗莲的手,幽幽叹了口气。
他们两家是从姥爷辈开始的交情,唐岫的姥姥是他母亲当年在织造司的师姐,到现在都四十多年了,两家之间知根知底,所以也放心让他们一块儿住。
可要真按这一层关系来说,他和唐岫的母亲是一辈,唐岫和唐峪按道理该喊他一声师叔。宋修筠想到这儿就不免皱眉,总觉得跟两个小孩儿一块住有些别扭。
更何况他比这俩小孩大不了几岁。
“快快快,给我搭把手来。”
唐昶允怀抱着一个大砂锅从倒座房里出来,跟大鹅似的踮着小碎步冲向他。
宋修筠的思绪被打乱,下意识迎上去,一摸才发现砂锅底还有余温,折腾着换了几次手才把砂锅接过去,沉甸甸的,无奈失笑:“您这是做了多少酱棒骨?”
这是唐昶允的招牌菜,砂锅也是他做棒骨的御用砂锅,一锅炖出来,全巷都够吃,宋修筠不用揭盖都猜着了。
“唐岫她最爱吃这个,一天啃二三斤不是问题,十二斤棒骨你们四个人几天就消灭完了。”
唐昶允推着他往门外,让他把砂锅先搬去车上。
但这还没完,等宋修筠搬完东西回来,发现门口已经堆起大包小包,有他今天一早就生火起做的炸蘑菇、粉蒸肉,有昨天去大兴糕团买的各种口味的印糕,有唐岫嘱咐他姥爷收拾出来的宠物零食和尿布,还有一大袋还带着泥的新鲜荸荠。
老爷子在一旁站着,脸上满是成就感,一边看着他搬一边嘱咐:“这印糕保质期忒短,冷冻也就十天,我买得不多,你每天早上给唐岫隔水蒸一块,别让她饿着肚子去上课。”
“行。”
宋修筠答应着。
“还有荸荠,唐岫这丫头最爱吃这个。不过我前阵子听老赵说了,说《人民日报》上写了荸荠皮上会长寄生虫,吃的时候千万洗干净削干净了。一天也不能多吃,几粒就行,否则寒性大了得腹泻,你看着她点,别一晚上跟偷油老鼠似的吃光了。”
“嗯,好。”
宋修筠接着答应。
唐昶允就这样絮絮叨叨了一阵,等他把东西都收拾上车,才功成身退地一背手,道:“行了,时间也不早,你赶紧去吧,别赶不上给唐岫做晚饭,我也得给这两大家子人生火去了。”
“行,那我这个礼拜六带他们俩回来跟您一块儿吃饭。”
宋修筠坐上车,扣好安全带,把老爷子之前嘱咐的话又说了一边。
“诶,好,”
唐昶允笑得眯起眼睛,领口的小猫涂鸦衬得他更和蔼,一边抬手搭上他的车窗,一边感叹,“不得不说啊,就你今儿这登门的架势,还真有我孙女婿的派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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