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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匪们得了吩咐,拎起新尸的一只脚,嘻嘻哈哈地离开,夜风再吹,吹散弥漫的腥味儿,可刺目的红依旧在,在泥地里,在草叶间,在寇骞的满身。
崔竹喧看着他,身上的寒意未退,紧紧地靠着背后粗粝的树干,他叹了口气,便也安安分分地站在原地,免得轻举妄动,连右脸也要挨上一下。
只是夜风微冷,刚刚慌忙逃窜时还不觉得,现下静静地立在这,崔竹喧便觉着衣衫单薄,本能地搓了搓小臂。
“冷?”
寇骞问。
她想点头,又想起这人不是什么可任她使唤的奴仆,而是杀人不眨眼的歹徒,于是又偏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
“打完人才知道要害怕,是不是晚了些?”
寇骞觉得自己的行为着实有些好笑,挨打的是他,如今要低三下四、赔礼道歉的也是他,“放心,某收了你的金簪,还念着你许的三块金饼,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回去吧,洗个澡,早些睡觉,某给你烧水,好不好?”
他试探着想去拉她的袖角,被她慌忙地躲开,低眉,见到的是一双满是警惕的眸子。
“你是水匪?”
“现在是。”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你是打渔的?”
“只是现在是,”
寇骞无奈地把手收回去,“某晴日劫道,雨天捕鱼,你问时,正是雨天。”
这般说辞,与戏耍何异?
许是平素对他使唤惯了,怒气一升,崔竹喧便顾不及这是个凶残的歹人,冷声骂道:“呸!你这巧言令色的小贼!”
小贼愣了一下,歪头轻笑几声,微微俯身,将手掌递到她面前,好声好气地应着:“嗯,某是小贼,那小祖宗现在跟小贼回去好不好?”
崔竹喧低眉看着那只手掌,凝眉拍开,越过他,大步往前走,她才不稀罕跟这种油嘴滑舌的匪寇有所牵连。
她将步子迈得极大,恨不得三两步就能将背后跟着的狗皮膏药甩掉,偏生膝盖处的伤口非要在此时冒出来寻找存在感,每走一步,便觉有凝结的皮肉重新被撕裂开来,黏黏糊糊的物什从间隙里涌出,大概是血。
可她不想在他面前墮了面子,便咬紧牙关、硬着头皮继续走,她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小腿往下流,衣料黏上去,又因她迈步的动作再度分开,如此往复,分明只是普普通通走几步路,眼下却堪比狱中审问囚徒的酷刑。
痛感愈发强烈,她的步子也愈发慢了,她深吸一口气,再要伸腿时,却觉身上一轻,天旋地转间,已被小贼打横抱起。
“丢了鞋子就不肯走路,现在伤了脚,倒晓得要靠自己了?”
寇骞的目光在她膝上的暗红处略停,眸色微沉,将人抱得更紧些,“要干什么,想干什么,便说一声,不是最爱使唤某么?别省着,某,心甘情愿被你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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