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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琬听得津津有味,眼睛发亮:“若非亲眼所见,我真难以想象天下竟有这样目光短浅的妇人。”
见她一副笑嘻嘻,浑然不在意的模样,沈曼重重点了秦琬的额头一下,恨铁不成钢地说:“这等没事就撒个娇,弄个痴的无知蠢妇,偏偏被男人喜欢得紧。你这样昂首挺胸,将他们贬到尘埃里去,才是不讨人喜欢的对象。”
秦琬早打定了“公主监国”
的主意,这些话语已如清风过耳,压根泛不起什么涟漪。她仰着头,笑意盈盈地望着母亲,撒娇道:“我才不要理会那些男人,我这辈子就讨好阿耶和阿娘,难不成阿娘舍得我对别人做小伏低,轻贱了去?”
“你呀,真是……”
沈曼叹了一声,无奈道,“儿女都是债,你更是个小讨债鬼!罢了,我给你安排几个有经验的姑姑,伶俐的使女,为你收拾这些烂摊子。”
对这个再正常不过的提议,秦琬却有些不乐意:“阿娘,我能不能不要姑姑和使女啊!”
沈曼板起一张脸,不悦道:“你又胡闹。”
“阿娘你听我说,我这么离经叛道,那些姑姑肯定看不惯,仗着她们的资格老,规矩好,一定会对我管着管那的,看着就烦,更别说听了。”
秦琬皱了皱鼻子,半点不害臊地说,“再说了,阿耶和阿娘给我选的夫婿,必定是世间顶好的男子,难保使女不会动春心。光想到有一天,我的使女会跪在我面前,说我帮您将夫主留在院子里,我就觉得恶心透顶。”
惊世骇俗
大户人家的主母,十有八九经历过将贴身使女给夫婿收用的事情,有这么件事梗在中间,昔日再怎么贴心主仆,自那之后也会渐渐离心。故沈曼顿了一顿,才压下心中的一缕惆怅,教育女儿:“这种不省心的奴才,你难道不会卖了么?你是皇室县主,底气无数,岂会奈何不得小小使女?”
秦琬不以为然地说:“我可不想手中沾上这等人的血。”
“裹儿——”
“既是贴身使女,必定跟随我多年,对我的性格了解得很。这般既深知我言行,又对我满怀怨怼的心腹之人,我岂会将她们放出去,给自己找不自在?”
秦琬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着她觉得天经地义的话语,“要么不做,要做就务必做绝。捆在庄子里的人,尚有出头的一日;卖到穷乡僻壤的人,若旁人有心寻找,也有重见天日的时候。我岂会因一时的心慈手软,给自己留下无穷的后患?”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冷硬,秦琬放柔声音,叹道:“阿娘,咱们无心,却架不住旁人有意。储君名分难正,始终是个问题,旁人都知阿耶阿娘怜惜于我,若拿住了我的把柄,逼着我求阿耶阿娘,指不定还要行那违心不孝之举。若真如此,裹儿……与其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就莫要给旁人留下可趁之机,您说呢?”
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这个道理,沈曼再明白不过。故她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口气也松动了下来:“你想怎么办呢?”
秦琬早就想好办法,见母亲露出一丝犹豫,立刻趁热打铁:“您觉得,让陈六郎扮做女子,充作我的贴身使女,如何?”
此言一出,沈曼勃然大怒:“胡闹,当真胡闹!”
秦氏皇族的公主少,却不意味着她们的举动多低调,以当利公主为例,她与夫婿的感情尚可,但这并不阻碍她在夫婿死后,蓄纳宠臣男侍。郭贵妃所出的三公主馆陶,原本与丈夫还算恩爱,待杖毙了驸马怀有身孕的通房后,也开始大肆寻欢作乐。陈留郡主冷眼旁观高衡蓄姬妾,生庶出子女,世人皆赞她贤惠,圣人还鼓励她去找男宠。可见对宗室女,尤其对身份极高的宗室女来说,妇德什么的,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沈曼希望女儿婚姻幸福,如若不幸,她并不在意女儿婚后找男宠,毕竟她自己委屈了一辈子,所求得无非是唯一的女儿幸福。
在沈曼眼里,秦琬若与裴熙关系好,婚后常常来往都行。秦琬有身份,有父母,有钱财还有诰封傍身,真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也未必要伏低做小,就是可能被儿女不理解,晚景未必落得好,故这种行为,她允许却不支持。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能容忍女儿婚前就让一个男人贴身服侍,若传了出去,实在太……
秦琬早预料到了母亲的反应,不住蹭着沈曼的手臂:“阿娘——”
沈曼绷不住冷脸,无奈地说:“你若愿意,就将他净了身,再……”
因着江南沈家子弟的暴虐行为,周、陈两家遭了大难,年纪大一些的子弟入了肮脏之地,年纪小的子弟则被卖入戏班,受尽欺辱,辛蒙孙道长所救,才捡回了一条命。
饶是如此,这六人的经历也无法抹去,沈曼这般贵人自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只觉得陈六郎有幸服侍秦琬,简直是祖宗十八代积下来的福分,才有祖坟这么冒青烟的一天,净个身算什么?
这种事情,秦琬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她与裴熙冷眼瞅着,觉得孙道长是细作的可能性很大,这位老江湖既胆小又胆大,滑不溜手,一不留神就可能被他钻空子。但他也不是没有弱点,毕竟人老了,就会怀念从前,就想有个根。就好比孙道长,不知他是为何种原因救的周、陈二家子弟,但这些年来,他无疑将这六个孩子视作了自己的子孙。自掘坟墓的蠢事,秦琬自然不会做。
再说了,孙道长是他们一路带回来的,虽未说要当做座上宾一般看待,怎么说也算半个“恩人”
。何时冷,何时热,如何拿捏分寸,让孙道长诚惶诚恐,意识到代王的仁德和他摇摇欲坠的地位,越发尽心尽力,才是秦琬谋划的重点。这等重要时刻,为一己之私,让陈六郎净身?若真这样做了,秦恪的“仁厚”
之名可就有了瑕疵,这才是最最要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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