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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六侧头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示意快些。
陆南星随便揪下一截树枝咬在口中,双手快速将头发归拢,利落地在发顶上挽髻再用树枝固定。
她忍着不适,在两个男人面前将腰封正了正,又用衣袖擦了擦脸道:“好了。”
径自往城门行去。多年的习惯养成,无论到哪里,仪容气势不能输人一等。
跟在后面的两个男人,周身戒备地在士兵的瞩目下进了城。听到陆南星交代士兵,过会子帮助运粮至闲置已久的粥棚,这才互相对视后,一路往茗山书院行去。
陆南星见城里并无异样,总算稍稍放心些。当看到书院大门紧闭充满了戒备时有些意外。
贺云叫开门时,迈出来一名精神矍铄的老者,见来者之人里有陆南星,旋即喝道:“来人,将妖女抓起来!”
陆南星顾不上想别的,先化解顾山长的来者不善再说。
“山长,小女子之前言语无状,行为失检。”
她深深作揖后,看了眼萧六,“方才我已向萧六承认了错处,还望山长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说罢恭肃地拜了三拜。
萧六也不看她,向顾炎之拱手道:“顾老,进屋说。”
一把扯落身上所穿的信使衣袍,率先向中庭走去。
顾炎之冷哼一声抬手散了众人,并不情愿地将陆南星让了进来,快步吃力地跟在萧六身后劝道:“此女不识大体、不顺民情、不明天理,北……”
他想了想陆南星在身后,警觉地不提萧六的字,继续说道:“你莫要上当才是。”
贺云悄悄揉着累直的腰,跑到顾炎之身侧扶着老师的手肘,也哼了声,“老师此言正是,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阿硕跟在陆南星身后,心里一直盘算着该通知谁来相救,除了白束能信任,好像也再无其他。这才深深理解了姑娘身处在被阎家父子把控的势力范围内,再不勇敢地闯出一条路,那就只能像那个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了。
在普会寺时,并没想明白姑娘为何要救萧六,直到再一次来到了茗山书院,这才明白姑娘的用意……这根本不是救,是逼着萧六为她所用。
萧六只看了贺云一眼,“你守在外头。”
随后将顾炎之请到了书房内,闭门谈起了话。
贺云至今不知陆南星是敌是友,也没让书童上茶。
陆南星对于他毫无待客诚意并不介意,只客气地用商量的口气询问,“贺公子,我这个妹妹受伤了,你能否帮忙请个大夫来给她瞧瞧?诊金我稍后会让人送还。”
贺云见她所说的明明是个婢女,却变成了妹妹,大抵是怕他不重视罢。他目光下意识看向婢女的后背,早已被血洇湿了衣衫。又想到一路上骑马奔波,也未听到身后有人喊疼,心想此女还算坚韧。
“你随我来。”
他起身示意阿硕道。
阿硕用目光和陆南星商量,微微摇了摇头。
陆南星知晓她担心自己一个人面对顾炎之会吃亏,听得——吱呀一声,书房的门开了,便笑道:“我在此处再安全不过,顾山长深明大义,绝对不会为难我的,你放心去让人瞧瞧伤口。”
阿硕见她打定了主意,只得三步一回头地跟着贺云离开了主院。
前世见惯了皇帝和朝臣你来我往的彼此算计,陆南星直接开门见山道:“山长,您不受大帅征召的原因,是为了这一方土地的百姓。若晚辈献出两全之计,山长可否配合?”
顾炎之深沉端凝的目光打量着陆南星,捋了捋胡须道:“阎兴邦自从占领宁州后,手下的人搜刮百姓粮食冲做军饷,抓壮丁充后备军,骚扰妇人。如此道德沦丧,谈何两全之计?!”
“想必山长听闻过金贼所过之处的恶行。”
陆南星面对顾炎之目眦欲裂地诘问,不卑不亢地回应道:“金贼每侵占一座城池,若非军事要塞,均将手艺人以及壮年男子押往上京,女人则充当军妓。其余老弱病残皆一律处死,而后将城池焚烧殆尽。投奔咱义军的人也都是咱们汉家儿郎,只有那几名目无军纪的首领惹下的祸端。大帅尚且不知民反的根由,这件事交给晚辈处理,定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顾炎之根本不信她的一面之词,拍桌而起,斥道:“诡辩之词,若无阎兴邦支持,他们如何敢违抗军令?!”
在他眼里,就是阎兴邦穷奢极欲传导的不正之风。
陆南星照旧坐在椅中,不疾不徐道:“晚辈理解山长知民生所艰,将心比心才这般痛心。但请山长站在大帅的立场上想想,如此造成民反,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义军也需要招募兵勇,有了百姓的帮助才能得到粮饷和金贼动向。若对百姓压榨,那不是将百姓往金贼那边推么,只是大帅如何都不愿看到的局面。”
顾炎之想到方才爱徒说的话,“阎兴邦再多行不义,他手下的将士毕竟是我汉家儿郎。有了人马才能与金贼抗衡,重还百姓自由。”
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这孩子寡言且性子深沉,胆大能忍,他若打定主意,就算前方有豺狼虎豹也无所畏惧。
陆南星见顾炎之只沉着脸,又道:“跟随大帅的军师曾言,‘民如草芥,遇雨露才可活,遇烈火则成灰烬。’大帅当时就说,若民成灰烬,拿了天下又能如何?山长或有其他要求,尽管提便是。”
萧六看向她,言简意赅道:“想要表文,一、阎兴邦和他的狗腿子们停止对百姓盘剥作恶,欺辱妇人。二、发放粮食,承担百姓温饱。三、征兵要百姓自愿,不得强迫。其他想到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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