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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刑完毕,小英子血流满地,由臀至膝弯尽皆皮破肉烂,流泪磕头道:“奴才愿意说实话,主使之人正是……”
贺敏之原本一直笑嘻嘻的看着,闻言突然打断道:“且慢!我有话说。”
檀轻尘眉头一蹙,几天来心中隐隐的不安陡然尖锐,就像有石子投进看似平静的水面,激起一圈圈的波纹涟漪,心神再无法宁定。
只听贺敏之朗声道:“我指使小英子谋杀寿王,还有一个原因当日未曾明言。”
一字字清晰无比:“我真名唤作慕容之悯,正是燕亦皇四子。八年前傅少阳破我国家,毁我社稷,我岂能容他活在世上?”
举座皆惊。
檀轻尘一颗心冰凉。
此言一出,自己一片苦心数日操劳尽付东流,莫说是攀诬魏兰亭,便是自认主谋,在“燕亦皇四子”
这个供词下,也显得不够分量了。
檀轻尘长身而起,再不看贺敏之,只道:“此案关系重大,还请杨大人仔细。本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回府。”
众人忙起身恭送。
小英子趁乱忍痛笑道:“贺大人自绝活路,小英子也只得顺从大人心意。”
贺敏之笑道:“有劳。”
待杨陆再问,小英子即刻供出贺敏之便是主谋。
一时人犯供词已全,签字画押。
自此,此案再无可审之处。
初冬的大理寺重狱已十分寒冷。
幸亏杨陆等人吩咐了善待贺敏之,傅临意更是亲自捧了厚厚的丝棉被送进牢里。
入夜之后,贺敏之裹着棉被酣然入睡,睡到半夜,只觉得似有一双眼睛在旁窥伺,极不舒服,朦胧中睁开眼来,却见檀轻尘端坐一旁,正默默凝视自己。
檀轻尘脸上甚至还带了一个雍容的笑意,半露的牙齿在石壁油灯的青光下,微微闪着雪白的光泽。
贺敏之情不自禁,往后缩了缩:“这么晚了,舅父还不休息?”
檀轻尘叹道:“我睡不着,有几件事情怎么也想不明白,特意来请教敏之。”
贺敏之殷殷劝道:“人活一世,总有不明白的事情。舅父身系天下百姓的福祉,千万不可为了小事劳神。”
檀轻尘道:“怎会是小事……敏之在我心中……”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到棉被中,拽出他的手来。
虽说大理寺众人待贺敏之甚厚,从不曾动用私刑,但他身陷重狱,一副黑沉沉的手镣却总是免不了。
贺敏之腕骨修长纤细,肌肤白皙剔透,手腕处已被铁镣压出明显的青紫痕迹来,檀轻尘撕下衣袖,细细裹衬在铁镣里侧。
问道:“你当真一心求死毫无半分留恋?”
贺敏之点头,道:“那天在白龙瀑我扔下去的药必然是假的,你怎可能带着真药丸赴约?你又不肯放我走,与其几年后半死不活的受制于你,不如当断则断。”
顿了顿:“慕容之恪曾对我说过,若是不能按自己的意愿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檀轻尘的眼神大海也似平静,闪着黑幽幽的光,里面却深埋着海啸般足以摧毁一切的阴沉暴怒,忍不住手一紧,已将铁镣捏得陷入贺敏之手腕中:“你们慕容氏倒是尽出疯子。”
贺敏之痛得一声低呼,冷汗涔涔而下,却轻轻一笑。
檀轻尘惊觉,把铁镣掰开了些,追问道:“聂十三呢?你舍得?”
贺敏之抬眼看着甬道上方的一小片深蓝星空:“聂十三自有他的天地。你们白鹿山的内功心法,都出自佛门一脉,他参悟深透,对情爱一念已是微薄。我死后,对他得证天道只有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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