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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第1页）

开车到单位签到的时候，才7点40分，单位还没有人来上班。青玮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在单位周边悠闲逛一下，踱步去买他的早餐。这一年多来他只固定吃一种早餐——东北老哥的葱油饼，一种又脆又油的面饼，选择这种早餐的原因除了好吃之外主要还是低廉的价格，只要称上一块五毛青玮就可以吃饱吃好，舒舒服服地挨到11点半，再加上一杯一块钱的稀薄豆浆，这就是青玮可口的经济早餐。咬着葱油饼到办公室开灯开电脑，查询一下昨日成交情况和客户资金进出情况，只匆匆一看就没有心思继续了，想着明天私募合同寄到了，后天就可以拿过去签合同了，希望一切顺利吧，等待真的使人疲劳。

这一等就等到了礼拜三的上午，青玮晨会一结束就跑到陈智伟办公室，笑着刚迎上领导的眼光，领导就先发话了：“冒汗了，那个合同说这个礼拜来不了了，要到下个礼拜寄过来了，真的冒汗了，我也要和客户去说了，这个公司真是的。”

青玮听到这话就知道事情不妙了，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和客户讲好的签合同时间，如果推迟一个礼拜的话犹豫的客户很容易就找借口推掉了，比如资金安排不好，有事外出一类的理由。这样一来事情就难了，青玮说：“那下个礼拜大概礼拜几到？”

陈智伟说，“说是说礼拜二到，礼拜三可以签。”

“明白了，我去和老板娘说一声。”

青玮显得有点没把握，捏着手机走到楼下，辗转了半天也不敢打这个电话，算了，回家去打这个电话吧，可以安静一点好好说。于是青玮开车回到租住的房子里，想着怎么和老板娘开口说这个事情，冷静下来后，青玮拨通了老板娘的电话。

电话响了3声后接了起来，“喂，老板娘我是小陆啊，是这样的，那个XX私募的合同要下个礼拜才寄过来，上次说本来是这个礼拜，所以我和你说一声。”

说完这个青玮就提聚所有的精力去听她怎么回复，“哦，知道了，那么合同来了之后你和我联系好了。”

“哦好的老板娘，好，那先这样啊，再见。”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青玮明显地把握到这次的成功几率很大，合同迟了对方还没有任何的犹豫迟疑，那么这个事情靠谱的可能性很大，真是有身份的人啊，说话就是算话，一定要好好巴结好这个大客户，青玮暗暗地想。

经过这么一吓，青玮没有心思做任何别的事，驻点的银行也懒得去，就在家里看看股票行情发呆，股票指数上上下下，青玮看在眼里心思却飞到了别的地方。下午接到电话姐姐要从香港回来，要青玮后天下午四点去萧山机场接机，青玮顺便问了姐姐的安排，了解到她和她的小姐妹合资成为大股东，到盐城再吸收几名股东打算开一个泰国餐馆，具体地点这次来要定，然后安排装修等事宜，外甥阿伦在香港暂时由朋友照顾，等这边安排好了再给阿伦办理转学手续到盐城来上学。希望姐姐的饭店能够成功啊，如果成功了完全可以在经济实力更强的宁城开第二家，这样的话自己的事业就有个方向了，这券商的工作还是先将就着干吧，能赚就赚点再说，青玮暗暗想着。

第二天在空想中煎熬过去，第三天接姐姐回盐城再驱车赶回宁城。青玮不敢留在盐城过夜，怕签约的事情随时有变不能及时处置。当一个人很在乎一件事情的时候他的神经就会绷紧，由此而来的副作用往往是饮食和睡眠的失调，青玮开始随意地吃一些泡面饼干充饥，睡眠也总是晚睡早起，但精神却出奇地好，丝毫没有疲惫的感觉。

时间总是不断地重复，每一天的日子好像都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相同的是对分秒漫长的理解，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周的周二，青玮兴冲冲地去问领导陈智伟：“陈智伟，那个私募的合同今天能不能到啊？拖得有点久了啊。”

接下来的回答却让青玮大吃一惊，陈智伟神色疲惫地往椅背上一靠说：“唉，陆青玮，这个事情现在头大了，这个该死的公司说合同条款有些变更还没有弄好，修改好了之后还要通过法务逐条审核，还需要重新送审，居然还要等一个礼拜，要到下个礼拜才能来，客户都要跑掉了，我也要去和我的客户沟通了，没有办法了。”

青玮觉得突然一个惊雷在耳边响起，一下子蒙了：“怎么会这样呢？这样真的危险了，领导你要和他们说啊，这样客户都跑光了啊！”

“哎呦！我早就说了，我话也说得很难听了已经，但他们说还是要下个礼拜到了，不过这次保证下个礼拜一定寄过来了。”

陈智伟无奈地看着青玮。

“不是杭州的嘛？不用寄了，直接开车把合同拿过来不就行了，唉我也不敢去说了，还是等合同来了直接拿上门么好了，现在去说，万一客户正好趁机下台阶说资金有别的用途不买了就惨了。”

青玮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是的呀，我让他们下个礼拜开车把合同拿过来，杨总都和他们沟通过了，只能等了，投资顾问部已经有两个客户表示要再考虑一下了，这次真的冒汗了。”

陈智伟也是一脸的无奈和心烦。

“上次老板娘说合同来了再和她说，我看不用特意去解释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青玮问陈智伟。

“不用特意解释了，说多了客户会觉得这个私募公司不靠谱。”

陈智伟出主意道。

“唉，希望我的客户不要有变化，这个公司真是绝了！”

青玮忧心忡忡地离开了陈智伟的办公司。

等待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只要有目标有希望，再长的时间都可以忍受，但如果面对一个不确定的结果，那等待就变成了煎熬犹疑和患得患失，不但拉长了等待的时间也放大了心理承受的压力。

青玮坐在一个小矮凳上，看着出租屋这个四个平方的小小卫生间，墙上短短的一截蜕皮不锈钢横杆上挂满了毛巾，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共七条毛巾，有的是洗脸，有的是洗澡，有的用来擦脚，有的用来擦头发，挤得满满当当。龟裂纹密布的白色瓷砖贴在这个卫生间凸显了房龄。这么小的卫生间偏偏还要隔成两个小间，里面是马桶和淋浴的地方，外面则是洗漱的区域。只不过洗漱的这一小间水龙头都锈死了，青玮搬过来之后嫌修理麻烦以及水电维修费贵，所以一直拖着，隔间的移门也坏了，只能拉动一半，所以淋浴时水花溅起来整个卫生间都是水。青玮看着脚下湿漉漉的地面，生活在这样的坏境里，怎么会有好的心情？如果不能迅速改变现状，青玮不知道还能忍受到什么时候。这一两年来，关于年龄和房子的事情一直纠缠在青玮的脑袋里，时刻折磨着他，明年就是35了，房子问题还没有解决，这样的念头一旦跳出来，短时间就难以消除。青玮觉得自己陷在泥潭里却没人搭救，在这个拼爹的年代里，自己却一直单打独斗，总是觉得只有自己的人生轨迹是在阴云下行进着，看着别的家庭两三代人合力解决婚房，新婚夫妻就能在幸福的生活轨道上高速平稳前进，35岁的年纪却在追求25岁该达成的进度，一股股的挫败感袭来，心里的痛楚自觉无人能够体会。

以前和别人谈起房子的事，别人都会说再等等慢慢来这一类的话，明显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这个年纪还怎么等得起呢？但现在的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快速赚钱攒钱？眼下的私募大单本来是极有把握的，这样一来，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万一不成也不知道怎样面对佳茜，青玮一时有些气馁，这该死的私募公司！

十年前大学毕业，青玮就在一家工程公司做销售工程师，是弱电系统工程的，需要和甲方打交道，获取各种信息并加以利用最后制作标书投标以获得工程订单，但三年的销售生涯以及后续的打工以及独立创业生涯，始终都没有把销售这个事情做到真正地成功。青玮隐隐有种直觉，十年前没有做好的事情就像一块挡路的大石头，兜兜转转生活还是会回到这块大石头面前，你不解决掉它，生活仍旧会原地打圈毫无进展，原来生活就像打怪升级，你不解决问题不能最终通关，你就不能解锁后续的人生。

然而痛苦再磨人，时间也不会不随人的意志而加速，始终平稳而缓慢地向前推移。再三推迟的时间点终于到了，私募公司的合同书在推迟了2周之后终于到来。青玮一大早拿到合同之后，首先弄清了合同的主要条款以及签字的地方有几处，最最重要的打款的程序青玮也熟记于心，青玮不敢在嘈杂的理财部大办公室里打电话，照例回到出租房里关起门来酝酿着说辞。虽然心里还很紧张，但是预先演练多次的青玮毅然拿起电话拨了出去，不管结果如何，我已经尽我所能了。

“喂，老板娘，我是小陆啊，那个亿乾1号的私募合同已经寄来了，您在厂里吗？我现在过来？”

这是青玮想好的最最简单直接的问法，多说反而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