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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我就是狼（第2页）

邢修深吸一口气扭回头看看这混乱的场面，压制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嘴里淡漠地说道：“你们非要我把话说的清楚点？我本来不想说的，好，说清也好，免得大家都觉得我无理取闹。”

“你让我走，或者不让我走，我今天都要走。其实我本来早就该走，但是那会我还太不清醒，还对这个家存在着幻想。这早就不是我的家了，很早的时候就不是了，从我五岁时你将我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一顿开始，我就对自己说要离开这里了。”

“我知道你会问我五岁时生了什么，你自然不会记得了，你还会说我毒气、阴险，这么久远的事情我却都记得！况且天底下哪有父母不打孩子的、别人都是这样管教孩子的——我不管别人怎么对自己的孩子，但你那样对我毫无理由拳脚相加就不行。你肯定想不起来我五岁时你为什么打我，我告诉你。那会你丢了五块钱，我大哥他们几个都不在，只有我在家，你问我拿了没有，我说没有，你先搧了我一嘴巴，而后踹我一脚，接着用笤帚柄一直抽我，将笤帚柄都打散开了，我一直哭喊着我没有拿，你却揪着我的头继续搧我脸，还吆喝要用刀将我的手给剁了，我当时嘴里都是血，我害怕极了，你喝了酒满身酒气，瞪着通红的眼睛，我当时真的信你会将我手给剁了，于是我只有承认钱是我拿了，你问我钱呢？我说我花了，而后你将我一下扔到墙上又落下来在这张床上，还喊到毛还没长齐倒是学会在老子跟前撒谎了。”

“那钱真是我拿的吗？到了第四天，你换衣服的时候从另外一身衣服的兜里掏出了那五块钱。真相大白了，你给我道歉了吗？你承认你错了吗？你为什么总是那么的理直气壮？你为什么总是那样的盛气凌人？你为什么总觉得自己是正确的？有理不在声高，即便你错了你也从来没有在这个家里向谁低过头。你多么的尊贵，你就是道理。你的脸面和你的高傲是建立在无比厉害的拳头之下的，让我们每个人都感到窒息。但是你那么厉害的拳头对外向谁使用过？没有，一次都没有。你在外总是好好先生，在单位总是先进工作者，谁知道你在家对家人除了打就是骂根本就没有第三种语言。”

“对外人怯懦，对家人凶狠，这就是你当家长的样子。”

“你到底怎么了？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几十年你思考过你自己的行为吗？你懂得什么叫做‘责任’？你知道你的家人也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附属财物吗？”

邢修又看着母亲张招娣说：“我六岁那一年，有人在涵洞那边杀羊卖肉，我看到那白白红红的肠子脾胃在羊皮上摊了一大片，那羊头上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我，我当时就恶心的不行，跑到一边吐了起来。家里买不起羊肉就买了些下水回来，你将萝卜和这些下水一起包了饺子让大家吃，我吃不下，于是你说我浪费粮食，说我不识好歹。为了治我这个所谓的毛病，你接连几天天天包羊下水萝卜饺子，说一定不能惯我这个坏毛病，要惩罚我，于是我顿时就成了家里的罪魁祸，别人都指责我说就是我害了大家天天吃这个倒霉的饺子、大家都是为了我顿顿吃烂萝卜羊下水饺子。我都做什么了？怎么就伤天害理了？怎么就人神共愤了？”

“从来你们都只是在搞服从性测试，一次次的测试我们的底线、承受能力，看谁听话，将不听话的给扭过去，扭到你认为满意为止。”

“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我的父母，说你们为了这个家如何付出如何辛苦，现在还在说‘问过你了没有说走就走’，你们生我的时候问过我愿意出生吗？我要是不愿意你们能将我送回去吗？”

“是你们选择了我，不是我选择了你们。”

“家是遮风挡雨的地方，可是我遭受的所有的风雨几乎都是来自于这个‘家’，我到底犯了什么错？我为什么要像还债一样的活着？”

“大事看不清，中事看不透，小事叨不停，这个家里究竟有什么值得人留恋的？如今离开都不对了？你们生的我我就要‘从一而终’的死在这里？你们究竟想让我活成什么样子？”

邢修心里像炽热的岩浆一样在喷，语音却平静的像河里流淌的水，脸色更像外面清灰的月光。他说完了，艰难的将蛇皮袋提着拉开门，没想到邢青在门外站着，邢修想说话，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吭声，慢慢的提着蛇皮袋走了。

邢远在屋里猛然喊了一句：“狼崽子！喂不熟的狼！”

“狼！”

火车嘁哩喀喳的轰鸣而过，邢修仰头长叹一口气，在暮色中彳亍而行。没一会邢车疾步走了过来，伸手将邢修手里的蛇皮袋接过背在肩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到了前面邢修拦了一辆三轮摩的，邢车将袋子放了上去，邢修坐上后，看着大哥落寞的样子，将兜里的钱掏了出来，留下小面额的，不容邢车推脱，其余的都给了他。

邢车拿着钱看着邢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