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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着坊集的一间食肆,人满为患,晌午未至便已杯筹交错。二楼上房内,霍临风和容落云面对面坐着,守一口咕嘟冒气的锅,锅里炖着鲜香软烂的羊肉。
容落云夹一块,刚塞嘴里,烫得薄唇轻颤咿咿呀呀,霍临风抬眼瞧着,先忍俊不禁,而后幸灾乐祸,道“睿王府顿顿珍馐,怎像个饿狠的小叫花子”
那口羊肉咽下去,容落云说“许是当年我做小叫花子时,落下病了。”
他指的是初到西乾岭,和姐姐走散,孤身一人在街上行乞。
容落云瞥一眼窗户,紧闭着,连点缝隙都未留,伙计特意叮嘱过,门窗关严些,免得惹上麻烦。他问“能惹什么麻烦”
霍临风说“先帝驾崩不久,百姓谁敢欢声笑语,可眼下正值年关,是一年到头最开心的光景。”
所以呢,“只能闭门锁窗,偷偷地开怀。”
容落云哼一声“孟家人好厚的脸皮,死便死了,还想让百姓追思数月不成。”
转念,他想起霍钊战死后的情形,尸身送回塞北城中,当时那般乱,百姓却全涌向长街,哭声几乎能把人淹没。守灵那几日,侯府门前的百姓从未间断,人人奉一只经幡,摞得恁高,下葬那日足足焚烧了四个时辰。
容落云禁不住感慨,民心向背,是最遮掩不住的。
稍一抬眸,他看霍临风正大快朵颐,盯着端详片刻,抿着嘴无声地笑起来。霍临风有所感知,以为自己吃相不佳,搁下羊腿,擦擦嘴停住了。
容落云却仍是笑,双肩抖动着,面庞被熏燎地浮一层浅红。
霍临风问“你高兴什么”
容落云支吾不言,忽地小腿一痛,霍临风在桌下勾了他一脚。他只好屈打成招“没什么,突然想起姐姐给你的那盒药”
霍临风神色息变“不许再提”
容落云说“这两日,姐姐瞧我的眼神都不太对。”
他怎能止得住,简直笑得花枝乱颤,“那眼神好似在说,我弟弟可真了不得。”
霍临风五内郁结,恨不得揪一团棉花将耳朵堵住,正欲作,桌下,容落云礼尚往来,用鞋尖儿勾他的腿。他绷着不动,道“随你说笑,你也只能过个嘴瘾罢了。”
那笑模样顿时一收,容落云问“什么意思”
霍临风答道“还能什么意思,说破大天去,那药也是给你用的。”
他脚腕一转,将容落云的一双脚扣住,“待入夜点灯,宽衣登床,只能撅着任由欺负的时候,看你还怎么笑。”
容落云羞恼“青天白日,你说什么浑话”
他好心虚,眼尾朝门边一扫,生怕叫旁人听了去。谁料,余光尚未收回,门外晃来一道影儿,敲了两声。
霍临风说“进来罢。”
门推开,来者是张唯仁。方才闹得脸红,容落云抬手掩面,有些难堪地低着头,双足还被霍临风拘着,他一挣,却没逃离禁锢。
桌面上瞧着正正经经,桌底下,俨如风月场的醉情宴,根本见不得人。
“将军,二宫主。”
张唯仁礼数周全地开口,“听闻阿扎泰已被押入天牢,但还未过审。”
霍临风说“是,陈若吟那边如何”
张唯仁禀报道“前日,长安城西侧的角门换值,一级校尉亲自登门丞相府。”
这是递信的意思,陈若吟的兵马见不得光,一拨拨从西侧角门进城,数日前霍临风安排精骑入林绞杀,算起来,的确该有所察觉。
张唯仁说“陈若吟得到信儿,定会派人去荒林中查看,估摸已经知晓是将军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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