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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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下（第1页）

这场大雨从下午开始，接连下了几个小时才逐渐停下。

滴着水的灌木丛里，一只褐色的小青蛙跳出来，溅起地面的积水，很快又隐没在花坛中。

楚喻坐在台阶上，捡了一根被大风刮下来的树枝，垂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戳小水洼里积着的水。

他原本既茫然，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但听6时说完之后，他的心情奇异地找到了一个平衡的支点，好歹有了一点在混乱中，理清思路的缓冲时间。

“我，”

楚喻先强调，“我刚刚真的没哭。”

6时看他一眼，没做反驳，嗓音清冷，“嗯。”

用手里的树枝戳了戳路灯下两人的影子，楚喻又有些出神。

一阵夜风吹过去，湿透了的衣服被掠起一股凉意，他才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回过神来，“我我有很多话想说，但，脑子很乱，不知道到底应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6时正低头，耐心又细致地将雨伞折叠整齐，手指屈起好看的线条。

扣上伞扣，6时转过眼，见楚喻浓卷的睫毛垂着，无精打采。

他接过对话的主动权，“先，我们可以确定，你不是一个普通、正常的人类。普通的正常人类，不会有令伤口肉眼可见地快愈合的能力。”

楚喻怏怏点头，“对。”

“在青川路的餐馆里，以及教室外的走廊上，你问过我一个相同的问题，问我身上是不是藏了什么好吃的。因为你在我身上，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

6时眉目沉静，解一道数学难题一样，条分缕析，“你第一次闻到那股所谓的很香的味道，是在什么时候”

楚喻跟着6时的思路，“这个我记得青川路，在青川路，你和那一群花臂哥打架的时候，左手臂不是被伤了一条口子吗，哗哗流血。我就是那时，第一次闻到那股很香的味道的，还感觉喉咙又干又痒。”

“以前没有过”

楚喻很肯定，“绝对没有过。”

6时又问他，“这之后，有没有什么异常”

“异常要说异常的话，有很多的，”

思路逐渐清晰起来，楚喻扳着手指开始数，“我有点像是进入了快生长期，指甲和头长得飞快，几乎天天都得剪指甲。总是口渴，但不想喝水。很饿，可没食欲，胃口不好，吃了还会吐。

哦对了，就是从青川路回家那晚，我开始烧。我明明热的血管都快爆炸了，体温计量出来却只有365，很气了。还有就是，”

楚喻吞吞吐吐，“会、会连续很多个晚上反复做同一个梦。”

“什么梦”

“就是，”

楚喻别开视线，“就是梦见你。”

这句话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别扭

6时掀起单薄的眼皮，看楚喻，“我”

“对啊，就是总梦见你，”

说出来之后，楚喻也就破罐子破摔了，详细描述，“大概是，你站在那条小巷子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手臂上的伤口一直在不停地流血，血的颜色红得刺眼。”

“对梦境中其它事物的印象都不深刻，印象最深的，是在流血的伤口，对吗”

楚喻一怔，突然意识到，确实是这样。

他隐约记得，好像有阳光，但仔细回想，却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晴天，包括周围的环境也回忆不清。

“对，确实是这样。”

6时白衬衣的衣袖松松挽了几折，坐姿随意，嗓音混着湿润的夜风，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