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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風夷從她的儲物櫃裡摸出半包煙,又躲去園林里抽。黑暗中,那裡已經亮著一個忽明忽滅的紅點了。她放慢腳步,仔細看那個人的形狀,似乎是個女的。她輕聲問:「是誰呀?」
「是我,艾米。」她說,菸頭在黑夜中劃出一條美麗的紅線。
江望第走過去,想坐在草坪上,被艾米連忙拽起來,說:「灑過水的,還麼干。」
江望第挪回水泥地,靠牆蹲著抽菸。過了一會兒,她問:「艾米,我不理解,鄭總為什麼那麼輕易就放過我了?」
艾米懶懶說:「可憐你吧。」
江望第吸入一口刀劍似的濃烈煙霧,嗆得咳嗽,不知道是撿到了什麼怪煙,連忙扔出去。艾米輕笑,說那可是一種很貴的煙。
江望第低頭檢查煙盒,一邊說:「他不是可憐我,他要是可憐我,就不會叫那些人灌我了。」
艾米淡淡說:「原來你知道啊。」
江望第說:「我沒那麼傻。」
艾米嘆了好深的一口氣,用悲涼的語氣說:「這就是他們的伎倆。有時候披一層皮,有時候乾脆光明正大地做,一起欺負你,再跳出來一個救你,要你對那個救你的死心塌地。哼,妓女嘛,就是被嫖客殺了他們也只會說你是活該。」
江望第抬起頭,想看清她的樣子:「你是為什麼來的?」
「為了錢唄。誰叫我命賤。」
天太黑,江望第看不清艾米的表情,她覺得艾米在流淚。她不說話了,默默地想家,想妹妹。
艾米喝醉了似的,說話有些含糊不清:「怎麼樣都好,唯獨別信男人。不管嘴巴說得多好聽,他都不會把你當人看。不是因為夢神,不是因為你是撈妹賣淫女,你以為就算你是園林外面的,有文化的,賺得錢的,只要你是女的,不管他對你有多好,話說得多甜,他心底一樣不會把你當一個人看,你是一個物件……」
人就是人,為什麼就不把人當人看了?江望第渾渾噩噩,不太明白艾米的話。她以為艾米在感慨她自己的人生去了。
眼下江望第只想努力賺到一筆小錢,風風光光回到交陽去。她在心裡盤算著給媽媽一千元,爸爸一千元,給鳳儀買一雙鞋……
第34章爸爸
臨終關懷室里,一陣陣呼出的濃烈口氣和尿袋積攢的惡臭在小房間裡縈繞。人之將死,毫無體面。江風夷靠在外頭聽電話,目光望著病人和他的家屬。
「爸呀……您連年都沒熬過啊……爸爸啊,我愛您啊……」他兒子伏在床邊哭喊。
「……夏蓉懷疑是因為她跟鄭伯勞交往了一段時間,可能是鄭伯勞發現她有男朋友,所以痛下殺手。」
「我明白了,我這邊有事,先掛了。」江風夷低聲說。
「爸啊!」
隨著這一聲哭號,病人咽氣了。
江風夷的手機又震了。她摸出電話,屏幕上躍動的名字是她的爸爸江連雲,倒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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