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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喜愣了好一会儿,才擦干头发,挽了起来。
钱宁的好衣服没两套,穿在四喜身上的这件尤其华丽,四喜本就生得面似桃花,被衬得更加不可方物,陋室中恍若仙人下凡,微挽的发髻垂在一侧,钱宁惚恍失神的片刻心里绞痛非常,这若是个女子该多好啊!
与四喜坐在桌边对饮,就着一碟炸青豆,四喜就开始了痛说家史的历程,先说自己的姐夫是瑞王爷府上的管事,见钱宁眼睛亮了亮,便接着说,自己自幼因为身有残疾所以指望着入宫能谋个前程,好不容易托人进了宫,没想到竟然遇上兵变,差点儿丢掉性命,出逃时又与姐夫走散,真是命比黄莲啊。姐夫曾经得罪过定远将军府上的人,总被找茬,现今他人单影只的,更是不敢与将军府的人照面,躲人像躲瘟疫一般,都知道瑞王爷在城外集结兵马,姐夫一定已经投奔过去了,京城里肯定混不下去,他想出城。
四喜两眼放光的看着钱宁,“钱大哥可有办法助我?若事成了,将来必定让我姐夫在王爷面前保举你。”
几杯酒下肚,再加上四喜巧舌如簧的游说,钱宁似乎也看到了曙光,当一辈子偷儿总不是办法,他的名声在街坊里已经很臭了,那几个媒婆见了他都躲着走,男人如果有个好前程的话,自然是另当别论。
王府里的管事,在平时是想巴结也巴结不上的,这是个机会,再说,看瑞王爷现在这光景,囤了大量兵马在城外,成天派骑兵耀武扬威的挑战,城里早就流传开了,瑞王进京是迟早的事儿,四喜那姐夫看着也是仪表堂堂的人,将来必定出息,自己跟着他,也一定能混出个名堂来。
钱宁打定主意后,对四喜一拍胸脯,“我钱宁最看不惯的就是恃强凌弱,将军府上那些混帐东西,平时我就看不上眼,最能爱打抱不平的,你如今挨了欺负,我定给你讨回来,我们又是有缘分有交情的,这事儿我必定帮你,昨日见你挖地下的宝贝兵荒马乱的怕被人偷了去,我就替你收了起来,今日一见,兄弟果然是个人物,如若不弃我们就结为异姓兄弟,哥哥我想办法帮你出城如何?”
四喜听了自然欢欣,再也想不到这样的无赖也能派上用场。
第二日便指点钱宁去他常去的喜德斋当当,告诉了他一个大概价码,四喜就躲在巷子里瞭望。
当初选中喜德斋是那牌子上有自己的名字呢,看着就喜兴,再加上王大福那大胖子,看着一副奸商相,其实给价还蛮厚道。虽然因为满禄那玉男根的事儿让他介怀,但是这人嘴严,要想套现钱,恐怕还真得这里才行。
钱宁是初次进这地界,难免被王大福宰了一刀,再加上乱世,这么个宝贝给了五百两就跟打发要饭花子没什么区别。王大福得了这么个东西,叫人悄悄的跟着钱宁,自己拿着玉如意欢天喜地的奔将军府,满禄月余前发话了,府里少了这么个东西,若是有人来当,务必要人脏并获。
才走没多远,就见小伙计扒着一处墙角探头探脑的,王大福在后面拍了他一下“让你跟人,躲这儿干嘛?”
小伙计一看是掌柜怒冲冲的脸,赶紧说“您小着声点儿,小心惊了他们。”
王大福这才留意,原来钱宁是把包袱给了别人,眼见着四喜掏出钱两给钱宁,钱宁不要,王大福倒踌躇起来。
满禄说这东西是他府上丢的,如若是四喜着人当的,恐怕满禄说的未必是真的,王大福嘱咐小伙计盯紧了钱宁,自己拿着东西又回到家,坐在屋里思量。和四喜交情谈不上有多深,但是他的事儿多少风闻了一些,看满禄的意思,不在于东西,而在于人。那孩子也是命苦,不过生得好些,便遭逢劫难,王大福一时发了善心,晚半晌才去将军府里请功。
可惜四喜有那逃脱的机会,却没那么好的命,与其说是好事多磨不如说是命运多舛。与钱宁推来搡去送银两给他的时候,李朱带兵巡城,正巧遇上了。一开始并没注意人,先看到眼睛里的是银子,顺着手往上一瞅,好嘛,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丁四喜,吓得四喜把银子往钱宁怀里一推,撒丫子就遛。
他那脚程哪是当兵的对手?刚到路口就被人从后面掐着脖子给拖回去了,李朱收了钱宁手里的包裹,掂量着到四喜面前嘿嘿冷笑“丁四喜,你也有栽到我手上的时候啊?”
像混子一样在四喜面前得瑟了一回,李朱挑着四喜的衣领,斜睇他揶揄道“哟嗬,混得不错啊,这一个多月都躲哪儿了?我把京里地皮都刮了一层,也没见你人影?难不成是土遁了去?”
单手掐着四喜两腮,用力往后推,四喜的头仰得快要折掉了,在心里啐了两口,暗骂糟瘟的钱宁。住得邋遢却假装干净得要命,今早出门的时候他才知道,钱宁把他那套“护身服”
给丢了,想着他是好心,玉如意又在他手上,也不敢埋怨,阴着脸跟他走到喜德斋,躲到背人的地方都能给被发现行踪也真是点背的要死。
用余光瞅了一眼钱宁,正被几个人拳打脚踢到没出息的蹲在墙角告饶,四喜气得从嘴角挤出字来骂李朱“我把你个糟瘟的杂碎,油纸蒙了心?让满禄再抽你几鞭子就痛快了?”
李朱怔了一下,瞅瞅周围,还没打量出主意,四喜就哼哼冷笑道“你趁早还是把我送将军府去,你身边有满禄无数双眼睛,别以为把我扣住了他不知道,到时候有你好瞧!”
李朱也嘿嘿冷笑两下“你还当自己是宝,端着架儿哪?就您这身份,一个给人暖被窝的,狂个什么劲儿?回将军府,定远将军不把你扒皮拆骨就对算对得起你,少跟我啰里巴嗦的费话,今天我算我哥的旧账,谁也别拦着。”
说这话的时候李朱扫视着他那一小队人马,他还真怕哪个是满禄的眼线。
“你哥?你哥关我屁事儿?李朱,你要真为你哥的事儿起事儿,你找权不义去算账,你若是想要你哥的将程和你哥的位置,找我倒是找对人了,不过可不是你这作威作福的嘴脸。”
四喜说的话李朱倒是真上了心,他那哥,除了申斥他说他没出息就是呵责他不长进,一天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李朱还真顺着四喜的话想了一会儿,然后回了魂似的瞪了四喜一眼,这小子在将军府的时候就没少让自己吃暗亏,怎么总上当不长见识呢?随便找了户人家,霸王般把屋里的人往外赶,着手下的人把着门,李朱像拎鸡崽子一样把四喜拎到屋里,随便找了块布先把四喜嘴堵上,操起床头针线篓里的剪刀在四喜面前直晃,眼睛喷火了一般,“我若是再信你一次,就是傻瓜。”
你现在就不是傻瓜?四喜看着李朱手执剪刀步步逼近,非但不怕,反而诸多不屑。
“丁四喜,你把我像蠢货一样耍来耍去,我要再让你得意,我就不姓李。”
噢,还记得那茬呢?四喜倒是想起来了,迷倒满禄的蒙汗药还有丢到鸭笼里的响炮,都是变着法儿的从李朱那或坑或骗拐来的。本来四喜也有路子弄到这些,可是想着满禄万一追查起来,倒是平白给春儿惹了麻烦,正巧李朱在眼前晃来晃去,主意自然就打到他躺在。这就屁大点儿事还值得念念不忘?四喜最看不上的就是他这个样儿,一点儿事儿都经不得。不过,看李朱他现那副恨不得咬碎一口黄金牙的情形,想必满禄也没轻饶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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