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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出殡那天，我记得很清楚，天空下着毛毛细雨，就像是知道奶奶最喜欢下雨天，连老天爷也想为她送行。

爸爸穿着孝衣走在前面，听起来在哭，可你自己看一看，就会发现他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我从包里拿出一件红色的羽绒服，细心给奶奶穿好，仔仔细细把奶奶的面容清洗干净。

爸爸从旁边凑上来，看到那件羽绒服，有些艳羡的伸出手想去摸：“一个死人，给她买这么好的衣服干什么，我的衣服都好久没换了。”

“滚，拿开你的脏手，敢碰我就把他剁掉。”

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奶奶走了，把我最后一点情谊也带走，现在的我就是一个空壳子，孤零零的在世界上游荡，如果可以，我现在就想跟着奶奶去。

但我不能走，我走了的话，谁来给奶奶安葬？更何况，我根本没有脸下去见奶奶。

或许是我的声音太过冰冷，我爸被吓得楞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把手缩了回去。你瞧这个人就是这么欺软怕恶，你只要比他横，他就不能把你怎么样。

你问我恨不恨，我恨，我恨我爸，恨我妈，可我更恨我自己。

是我没本事，但凡我和别人一样能在大学里自己创业挣钱，或许奶奶也不会被气得去世，说来说去还是我没本事。

奶奶安葬之后，我就回学校继续混，保研的资格可想而知肯定没了，身边的同学更是避我如蛇蝎。

谁会和一个外围女做朋友呢？和我多说一句话，似乎都辱没了他们高高在上的身份。

这样孤独的生活，我早就习惯，我没有资格获得爱，从小我就知道。

但有时候你不去找事，事会来找你。一周后，我爸鬼鬼祟祟的又来学校找我，一看到我就哭着向我下跪，说以前他如何如何对不起我。

还说明天是我生日，想要弥补我，带我去吃一顿好的。

“你奶奶走之后，我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人，小时候不应该这么对你，让你走上了歪路，你能原谅爸爸吗？”

恍恍惚惚间我发现我爸其实也老了，他两鬓早已斑白，眉目之间竟然有几分奶奶的神韵。

鬼使神差的我答应和他一起去吃饭，一路上他都喋喋不休，不停说我小时候多么可爱，他有多么爱我。

一直到现在他都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本事的人，我看着他问：“你真觉得我有本事？”

莫名的一句话把他问的面色发青，勉强笑一下说：“当然了，你一直是爸爸的骄傲。”

听他说完这句话，我就闭上眼默默坐在车里，跟着他去了吃饭的地方。

那是一个封闭的房间，一个小方桌上面摆着白酒和三个菜，当然还有一个秃头肚大的男人，满脸油腻的看着我发笑。

“闺女，这是周老大，爸爸欠他二十万，他说只要你肯跟他一年，给他生个孩子，这笔账就一笔勾销。”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分，扭扭捏捏不肯看我。

我忽然笑了，是我太傻，还是我太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