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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第1页）

虽然他就没想当那啥将军，可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人家用命拼来的身份，他算个啥？就因着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过去就想和他们平起平坐？

村里娃子都会为了后山的野果子争得面红耳赤，何况是象征身份和地位的将军。

卫大虎没那个心，相比那些身外之物，他更惆怅时光匆匆世事无常，当年的小乞丐有了改朝换代的能力，曾经那个怯懦的小姑娘早已香消玉殒；两次跑去叫兄长回家的小鼠儿；在下山路上高兴说着自己晓得一个能藏粮食的山洞的小子，还有那些在记忆中鲜活的熟悉面孔，竟是再不能见了。

“那狗儿是想你去当将军，还是不想你当？”

桃花听得迷糊，咋感觉话是狗儿自己说出来的，可心里又不情愿，可又不愿意表现出来，非叫他自个选。

卫大虎若是知晓媳妇心头在嘀咕啥，定会捧着她脸蛋子嘬两口，不愧是他媳妇，就是聪明。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见她瞧过来，笑眯眯扔过去，道：“我要粗盐，他就给了我这个。我若要将军，这玩意儿就没了。”

“这是啥？”

桃花捏着玉佩来回打量，样式是一条张牙舞爪盘卧的龙，她没见过这般金贵的东西，就感觉摸着很舒服，舍不得撒手，瞧着便觉得贵重。

她虽是没啥见识的妇人，但也晓得盘龙玉佩不是等闲人可以拥有的。

“留着吧，当个传家宝，若是后人招惹了啥了不得的人物，就拿着这玩意儿去京城寻更粗的膀子求庇护。”

玉佩丢给媳妇卫大虎就不管了，他原也当狗儿是来还他那几袋陈粮的情，看了旧宅，念了过往，断了曾经，从此世上再无狗儿，只有即将进京的苟王，未来的皇帝。

可谁知晓呢，送他出来时，当着一众人的面，他郑重其事把这块玉佩给了他，并许诺道：“我赵询此生欠卫大虎一个人情，卫家后人但有所需，只管进京寻赵姓后人索要，万不可拒绝，毁诺则赵氏天诛地灭。”

誓言太重，吓得在场人脸色巨变，那些落在卫大虎身上的轻视，在那一刻全变成了畏惧。

卫大虎也不晓得他在想啥，可能身居高位的人想法都比较独特，他要用将军之位还陈粮情，他选了粗盐后，他又非要塞给他一个玉佩。

牵牵扯扯，断了，又不愿彻底断个干净。

他再不是曾经的小乞丐狗儿，却又在世上多留了一个知晓他是小乞丐的卫大虎。

这个小插曲，大家伙都没咋放在心上，啥将军不将军的，离他们的生活太远，假大空的话哪儿有实实在在的细盐让人欢喜。

不过眼下连细盐都得往后挪，只因卫大虎突然郑重其事让他们考虑是要下山回村生活，还是彻底在山里当个猎户人家。苟王的大军这会儿估摸已经往京城去了，老皇帝一死，太子便被他几个叔叔合伙搞死，剩下的皇子全是废物草包，都不够几个王爷轮流杀。而如今，青州的辰王，雍州的英王，洛州的晋王相继命丧苟王大军下。

这位据说是下凡来拯救世人于水火的真龙，已然势不可挡，即将在京城归位了。

“待新皇登基，必会昭告天下。天下太平后，咱们自然不用躲了。”

几十年前也是这般，大舅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都晓得天下太平后是个啥章程，打了十几年的仗不知死了多少人，这会儿当官的可不会问责当初征兵你咋不在，百废待兴之际，他们恨不得像征兵时一般，壮劳力有多少来多少，查人口，上户籍，分田地啥的，事儿多了去。

若是要下山，这会儿正好，就好比大河村，这十来年不知绝了多少户，尤其是大地主们，世道乱起来后他们就是头一茬稻子，被割得只剩下裤衩。那些无人耕种的田地房子，在新朝建立后会重新分配，他们若要回村，只需在家里等着当官的下来查人头即可。

而无论是按人口分田，还是按别的分，他们家都吃不了亏。

要下山，还是在深山里当个猎户，卫大虎要他们自己选。

当初为了躲灾，他把人全带来山里，如今天下即将太平，选择权也交给他们，咋样都成。

“大虎，你呢，是想下山还是在山里？”

大舅这些年苍老不少，已是满头白发，遇到大事儿，他还是喜欢问大外甥。

“问我干啥，得问您自个，问大舅母，问大哥二哥他们，得你们全家人商量。”

卫大虎一一看向一起生活了十来年的家人，没啥血缘关系的林老头和黄婆子母女这些年都处成了正儿八经的亲人，满仓磕头敬茶认了林老头当亲爷，刘稻草嫁给了三石，黄婆子是他二舅的老亲家，是实实在在的一家人了。

关系越亲，越不能帮着决定大事，全都自家关上门商量去吧。

夜间，他们自家也关上门商量这事儿，卫老头是有孙女孙子万事足，虎妞虎崽在哪儿，他老人家就在哪儿。卫大虎是无所谓，山上山下没啥区别，就算住在山下，他依旧日日往山里钻，别指望他扛着锄头下地种田，不乐意。桃花是卫大虎在哪儿她在哪儿，都听他的。

满仓两口子向来是唯姐姐姐夫命是从，赵素芬则是想下山给狗子讨媳妇，再不娶媳妇都快成老菜帮子了，山里啥都好，就是没姑娘啊！

陈二牛家也是这么个意思，时光匆匆，当年的几个小屁崽子如今都长成了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尤其是铁牛和狗子，搁村里那会儿，眼下都能当爹了。可在山里不成啊，没姑娘，找不到媳妇，赵素芬和吴招娣这两年正愁这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