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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榆性子温和,倒也不怯场,和宁以桥商量着,就重复适才的鼓点,再和邱风强调,要弹得慢一些。
琵琶颈连着凤凰台又直起来,像找到知音有了底气。
昨日西湖雨倾盆,幸仗同舟免摧凌。临别又蒙借雨伞,情重义高感深恩。
沈榆又唱了自己有把握的几段,就停了动作,诚实地说:“后面不会了。”
琵琶声刚一停,天气预报就难得没耍一次人,外头劈里啪啦地掉下水滴来,满世界都是大小珠打在门外的“卧月石”
上的沉闷,接着再一声轰响的雷,听着比宁以桥的鼓声还大点。
老人并没在意,点点头,说:“这天气倒是应和上你选的这段。”
又转身朝着刚才置身的那处黑暗笑,“你觉得怎么样?”
那黑暗中的卡座还坐着另一个人,沈榆唱之前稍微看了眼,只模模糊糊一个黑色的影子,桌上的酒杯和酒水变成他消遣的玩具,转着玩儿出一卷漩涡。
这道声音是更年轻的,嗓音有些低:“很好。”
明明是肯定的评价,老人却不高兴了,说:“就一个很好?我看你夸奖不大走心。”
那人说话没什么感情:“那我该如何?我不是您,我听不懂,觉得悦耳就够了。”
这话是很中肯,不知道那人看不看得见台上头顶亮着灯的自己,沈榆还是朝着那边笑了笑,表达礼貌。
老人闻言不再管他,走上前来,先报了自己的名讳,姓章,名济年,介绍止于此,章济年转头开始和他们探讨了唱法,又重复一遍沈榆的唱段。
沈榆因为考虑到这只是自己一次赶鸭子上架的练习,唱的声音并没有很大,透露着稍微的不自信,而章济年不同,他的音标准,唱法也正确,沈榆上一次听类似的腔调,是在沈珏的戏台子上。
“您是江浙人?”
沈榆问。
“,”
章济年唱完喝一口水,脸上皱纹明显却不显老态,“我皇城根儿下的纯种血脉!”
那倒是厉害有这沈榆听着都觉得不别扭,好像土生土长在江南的越语功底,几人追问才得知,章济年是距离卧月酒吧五站地铁之外J大任教的老师,越剧的专家。
宁以桥和邱风对越剧都有些兴趣,加上沈榆有让长眠湾的音乐结合上中国传统戏曲的创新想法,多和章济年了解一些的空当,沈榆思绪瞎飘,眼睛也管不住,渐渐从手上的曲谱飘到黑暗中的人影那儿去。
不见人闻其声,就刚刚一句话的功夫,沈榆觉得这人声音颗粒感刚好,要是开嗓唱歌再合适不过。
又聊了会儿,时间将近凌晨两点半,门外的雨还没要小下来的趋势,宁以桥和邱风开了车来,说要载沈榆回去,但四季花园距离他俩家都有些远,沈榆不愿意麻烦他们,从琴包旮旯里摸出把黑伞。
“我带了伞,刚叫了车,马上来。”
他是坚持的倔脾气,两人都没办法拿他怎样,只说要沈榆到家了给个信儿。
沈榆一边嗯嗯啊啊地应着,一边收好东西走到门口,却现适才还在身边和他们说话的章济年不见了。
他又转头去看那卡座的位置,竟也是空无一人,留下个酒水残存的玻璃酒杯。
老板也不知道去了哪儿,此时整个卧月黑漆漆一大片,灯留下最后一盏。沈榆从小害怕听鬼故事,更不敢看,但奈何散能力强于常人,只得慌张着加快脚步往外走。
他低头看路,不往前看人,走到卧月大门口旁,余光出现一双穿着皮鞋的脚后跟,好在双腿反应及时,险些踩了上去。
然而额头没那么好运,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人。
“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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