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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天羊神和首领面前立了誓,不会再?寻你的仇。看来,不必我亲自动手,你这条命,怕是要交代在牙帐了。”
“顾九,你对?我族的恩,我记着,仇,我也不会忘!”
语罢,他将地上的刀拔起入鞘,狂放地大笑?起来。连一直沉默的顾昔潮都微微扬了扬唇角。
羌人慕强尚武,干脆利落,此间仇恨,不过打一架,分个?胜负就暂时放下了。要是这世间大多的仇怨,都能如此处之,那该多好。
顾昔潮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的怅意?,忽听到身后一声惊呼。
他蓦然回首。
纸人实在太轻了,放下来的时候没了绳索捆住,又?被风吹起,飘摇在大雪中,而?后,一头栽倒在将熄未熄的篝火之中。
只剩一缕的残余火舌很快便?窜起来,如汹涌的潮一般将浅薄的纸皮淹没,完全吞噬下去。
不过须臾之间,那小小的纸人便?蜷皱起来,倒了下去,没在了底下的灰烬里。
始料未及,所有人登时呆在了原地。
几名羌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早已?被吓得瘫倒在地,指着废墟,颤声道:
“是它……是它自己掉下来的。”
所有的声音好似在这一瞬停息下来。
在无数道或惊愕或畏惧的视线之中,顾昔潮冲了过去。
他直直跪倒在火堆里,徒手扒开火里深厚的灰烬,双手捧起一抔混着红纸的黑土。
哪里还有一丝魂魄的踪迹。
“去叫人!”
顾昔潮回首,不知是不是被烟火熏染,一双黑眸红得像是要滴血,声音嘶哑,几近是朝人吼道:
“赵羡在何处?给我找来!快!”
将军素来沉毅稳重?,如坚冰不摧。没有人见过他这副模样,浑身的杀气像是烈焰熊熊地灼烧过来,如同焚尽一切的炼狱之火。
骆雄等亲卫赶了过来,簇拥在他身旁,全是无措,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数日前,将军方从歧山部归来,就叫人疾行?去崂山找敬山道人。可就算快马加鞭,崂山到此地最快也得半月,才不过三日,将军怎么?突然催起来了。
他们对?视一眼,面对?极为陌生的将军,硬着头皮地回道:
“赵羡还在路上,不可能这么?快……”
“砰——”
顾昔潮忽然拔刀,一刀劈裂了围在篝火边的木桩。顷刻间,整座高大的篝火坍塌四散,压不住震天的怒意?。
“唉——”
空寂的雪地里,漫散的烟尘中,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恍若幻觉。
顾昔潮身形凝滞,缓慢地回头望去。
篝火上还在升腾的重?重?烟气之间,一缕暗白?色的裙摆从中流泻下来,随风轻轻摇曳。
像是一缕魂魄的幽影。
一头云鬓散落,未绾发髻,不饰珠玉。身上是死时那一袭单薄的寡白?素衣,堪堪盖住脚趾,袖上襟口还留有残存的血迹。
音容如昨。
顾昔潮怔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他一动,眼前的幻象便?会湮灭无痕。
风雪漫天,清寂的人世间,那缕孤魂缓缓飘向他,在他面前摊开透明的掌心,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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