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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等等我!”
她加快了脚步,可是却一下子摔在了雪中,孟岂白的背影就这样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侯轻雪本想抬头再唤一声,可是突然她摸到摔倒的地方好像有什么硬东西,她用手挖开上面的浮雪,下面是温子渊紧闭双眼已经冻僵的脸。
“不要!”
“阿雪!”
侯轻雪不知怎的就已扑入了一个人的怀中,眼泪汹涌而落,神情依旧有些恍惚,口中喃喃地说着不要。
抱着她的这个人不是叶庭云,而是韩悉。韩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温子渊的要求,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温子渊和沈南州的瓜葛不浅,更何况他也确实更担心侯轻雪的伤势。韩悉带着侯轻雪从三千阁中突出重围,怀中的侯轻雪紧闭着双目,长长的睫毛时而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在雅间中刚才见到的娇美容颜还历历在目,而现在那轻盈的粉色衣衫已沾满了鲜血斑驳。
韩悉没有想到的是,侯轻雪居然使得如此的一手好剑法,更重要的是这剑法竟来自于当年他曾亲眼所见的孟岂白。韩悉虽然只有区区26岁,但因为曾经不凡的经历和出身横澜岛的背景让他曾经见过无数的高手对决,如果问他哪个是最难忘的,那一定会是孟岂白和他师父的那场比武。那时候韩悉才8岁,孟岂白本约得师父来年之初较量高下,却在十月的某个深夜踏月来访。韩悉清楚地记得那天他刚巧起夜接手,回来的路上却好像听到打斗的声音,还是个孩子的他被好奇心驱使一路寻去,发现那个曾经来过这里约定比剑的孟岂白孟叔叔正在和师父激烈的缠斗,剑影交错身形变幻间他看傻了眼,一直以来被他奉若神明的师父明显落于了下风,孟岂白每一个剑招之间都仿佛贴合着风的流动,流畅的可比作连绵河水,看似舒缓实则异常汹涌。
师父落败似乎是情理之中,谁料孟岂白突然不支,剑尖总是偏了那么两寸,并非像手下留情,却好似不受控制。直到手中的剑被师父挑落在地,孟岂白才缓缓站立,捂着胸口说道:“你可算没在你徒儿面前丢脸。”
他带着失败者不应该有的笑容,从容的让人莫名其妙。
韩悉知道凭着师父和孟岂白的功夫自己恐怕早就暴露,于是悄悄的从躲在一旁的树后走出,走到了师父旁边。
“这一课,你小子可是赚了!”
师父一贯爽朗的笑着,拍了拍他的头。
“那么郁兄,孟某甘拜下风,承让了。”
孟岂白想要去拾起剑,那真是一把好剑,韩悉看着修长的在月光下隐约折射出幽若光芒的剑身不禁感叹。
“慢着!孟兄你身受重伤,以为我是瞎子么!这次的比试不能算数!等你伤好了我们再来过!”
师父收敛了笑容义正言辞的说道,韩悉觉得自己平时总是看似有些不着调的师父居然也这么形象高大起来。
“也好,只是我实在是有要紧事,若说以后……若说我还有以后,定和郁兄你一较高下!”
孟岂白抱了抱拳,正准备要离开,韩悉却突然说道:“孟前辈!”
孟岂白愣了一下,露出和善的笑容:“你小子赶快回去睡觉吧!”
“你的剑法是什么名堂,怎么会像风一样?”
韩悉迫不及待地问出心中的疑问,孟岂白执剑的样子已经深深地刻入他的脑海。
“死小子!等着师父教你横澜岛的绝学璇海剑诀和璇海心法,问他的破功夫有什么意思!”
师父拿着剑柄狠狠地敲了一下韩系的头,痛得他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这剑法名为流风回雪,自然要能御风驾雪才算本事,你好好和你的师父学,若是有一天学成了学腻了我再教你不迟。”
孟岂白说罢便离开了,而韩悉不耻下问的代价则是被罚站了一夜的马步。
但是孟岂白再也没回来过,师父总是先洋洋自得说什么孟岂白不过是怕了他再也没脸来比剑,然后又唉声叹气开始孤芳自赏倾诉自己是寂寞的第一高手。韩悉每次都是淡淡的一笑而过,但是师父却因为多年前的那个夜里记了大仇,拼命把所有身负绝学全部交给韩悉,然后再得意洋洋地炫耀一番。
其实师父和自己一样,都知道,也许孟岂白永远都不会出现了,他的行踪只能永远都是一个谜。
可是今天,韩悉却看到了一个妙龄的姑娘,用出18年前孟岂白的绝世剑法,他已经很久没有内心如此激动如此澎湃了。特别是当他想到这个姑娘就是在他怀中的侯轻雪,心里便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久违的夜晚,悸动和惊艳交织在一起,却不只是因为一套精妙绝伦的剑法而已。
到了寒舍之后,叶庭云急得额头全都是汗,他跑前跑后为侯轻雪清理伤口,韩悉为了避嫌不得不在门外,他心里又泛起了另外一种感觉,他其实一直看不透叶庭云温子渊和侯轻雪三人之间的关系,如果说温子渊和侯轻雪是叶庭云的红颜知己,他却看不到任何举案齐眉你侬我侬的架势,但如果说三人只是一般江湖好友生意伙伴,却也亲密的过分,就好比处理侯轻雪伤口这样的事情,韩悉怎样想都觉得叶庭云义不容辞的样子让他有些心里发堵。但是转念一想医者父母心,对病人总是一样的,也就坦然了些。
叶庭云出来之后也没有和韩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帮忙照看一下侯轻雪偶尔递个水什么的,便急忙吩咐伙计去抓药,而后又自己亲自去熬药。韩悉本来是坐在侯轻雪屋子里的桌子边,最后却忍不住走到她的床边坐了下来。
可是这漫长的端详与凝视下来韩悉似乎觉得自己都变了态,于是慢慢的站起身来想要去喝口水,谁料这时侯轻雪突然双手乱抓又喊叫起来。
“不要!”
韩悉急忙回到床边伸出手想安抚她以免阿雪撕裂伤口,他叫了声“阿雪”
想唤醒她,自己却有些惊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这么熟悉亲密的称呼。侯轻雪的确醒了,可是她的脸上全是泪水,径直做起来扑到韩悉怀中,抽噎着,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和惊吓。
“没事了,没事了。”
韩悉在同样的慌乱过后很快平静,轻轻地抚着阿雪柔软的发丝,怀里的人很是柔软温暖,让他的心好像都有些融化,他本就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这样的情形更是让自己有些恍然不觉的沉溺。
侯轻雪的心里很痛,她觉得温子渊是真的死了,就死在她的面前,像师父一样,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默默地接受,忍耐。她忍耐不了了,心口的疼痛在这一刻甚至超过了脊背上的鞭伤,让她痛不欲生之余几乎难以呼吸。眼泪肆意的流淌着,侯轻雪甚至没有注意自己是在一个人的怀中,也没有听到那个人异常温柔的安慰。
叶庭云看到这一幕,默默地站在了门口,他觉得这是多美好的画面,是自己从来不曾拥有也永远不会拥有的记忆。即使他没有被扫地出门,他也不会拥有这样的温暖时刻,怀抱着喜欢的人,安慰她因为哭泣而颤抖不已的身体。她也曾哭过,可是自己却只能远远地看着,想走过去安慰,却根本没法挪动脚步。并不是没有勇气,而是清楚地知道,她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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