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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1页）

就像是做实验一样，里昂试着去给他们缝合处理伤口，想不到竟然出人意料的成功。艾伦和罗尔的伤口甚至没有出现感染，他在亡者的营地呆了半个月。艾伦从可以下床走路的时候开始，就会有意无意的在里昂面前刷新，他总是微笑着看着里昂，眼睛弯成一条线，不顾里昂那张从来没有波澜的面瘫脸，不停的和他说话，讲着笑话。这样刻意的讨好对于里昂来说，陌生而熟悉，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总会有这样的人围绕在他身边，他们对他好，赞美他，目的无非是想要亲近里昂那杰出的兄长。在他死后的这20年，一切浮华都消散不见，死者的世界更加纯粹而冷漠。

里昂一开始就很清楚，艾伦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因为自己是这个基地的领导人，讨好自己，对艾伦来说有莫大的好处，至少刻意保证他能活下去。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明明知道这一切的讨好都是有目的的，但是里昂却没有办法讨厌艾伦。他的那些冷笑话，那些挤眉弄眼的鬼脸，那些傻乎乎的小动作，比如里昂从室外回来的时候，艾伦总会拉起他的手不停的揉搓，想他暖和一点，可是亡者根本感觉不到温度啊。这所有的一切常常会让里昂产生错觉，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倒流，回到了20年前，自己还活着，潮气蓬勃。这样的感觉就像是毒药，让里昂有些上瘾。他深深的迷恋这种虚无缥缈的温暖。

因为纳姆星的关系，人类和亡者的外交再次建立起来，在外交署里，里昂在一次遇到了艾伦，这样的巧合让他兴奋不已。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出现，艾伦也是很高兴。两个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艾伦在外交署为数不多的需要出任务的士兵，人类的力量总是渺小的可怕，在一次巨鲸事件中，他差点死去，虽然里昂在事发之后用几乎暴走的超能力感到了现场，艾伦勉强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废了一只手。

里昂一直守在艾伦的病床前，直到他苏醒，艾伦醒来的时候，两个人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这样安静的看着彼此，里昂坐的笔直，僵直的身体说明了他的紧张和焦虑，艾伦动了动，很快他发现了自己的右手已经不复存在，受伤的表情只是一瞬间，艾伦远远比他想象中坚强。艾伦深呼吸了几下，让自己的情绪平复过来，抬起来左手向着里昂的方向伸过去，艾伦很依赖里昂，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都是他，他们的关系很微妙，明明是两个阵营的人，却可以成为朋友。在军队里，同性之间的恋情不是禁忌，但是发生在人类和亡者就有些奇怪。艾伦和里昂做过很多亲昵的举动，但是从未牵过手，这样的动作就像是情侣间的特属专利。艾伦的手犹豫了一下，转而放到里昂的膝盖上，他轻轻的拍了拍，抬起头看着里昂的眼睛，小声的说了声没事。

里昂的叙述停顿了一下，他反手抱住艾伦，低声的说，“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第一次清楚的明白，我和你之间，其实一直是我更在乎，我更离不开你。”

“那之后呢？”

艾伦轻轻摸了摸里昂的脸颊。

“然后我抱住了你，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里昂笑起来，他眼角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我们就在一起了，很干脆。接下来的时光，从来有过的喜悦，即使是在我活着的时候也没有体验过。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对我的补偿，真的很幸福。”

里昂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消失，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他的脸色再次变得冰冷，同时紧紧握住艾伦的手，“后来，在洛兹事件的时候，出现了意外，罗尔普利斯顿的机甲被纳姆星人击中，他被困在驾驶舱出不来，你去救他，就在那个时候中弹了。我用最快的速度的消灭了最后的敌机，只是5分钟。我到你身边的时候，你的瞳孔已经涣散了。听到我喊你的名字，却看不到，甚至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人类是那么脆弱，根本来短短的几分钟都等不起的，我早该知道。

从你死去的那一刻，我的灵魂也跟着凋零了，什么都没有意义。我抱着你，你还温热的血液都染在我机甲战斗服上。后来我忽然想到20年前，我曾经试过超能力爆发，达到了超越光速的速度。所以我决定试一试，如果成功，那么我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你，我一定要你活下去，如果失败，那么我就去地狱找你。”

里昂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平静而安详，就像是一个智慧超脱的僧侣在看待自己最后的结局。“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我们都会在一起，不分开。”

“战争结束后，和我一起回纳斯。”

艾伦忽然低下头，在里昂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我们家是开面包店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和我回家，我们一家人不再分开，就这样安稳得活到老。”

“我早就忘记面包的味道了。”

“那么我和你一起去洛拉里也好，不过你得专门给我建个养鸡场，我喜欢吃肉。”

“艾伦。”

里昂抬起手指戳了戳艾伦的脑门。“你还真是没追求。”

“我一直没追求。”

艾伦笑起来，紧了紧环绕在里昂腰上的双手，两个人就这么依偎在被战火侵袭过的空地上，空气里还弥散着烧焦的味道，风吹起的时候还会带点的烟尘，淡淡的火药味让艾伦的心里莫名的安详，就像是在纳斯城的新年的早晨，打开门窗就会闻到燃了一夜的烟火和炮仗产生的火药的味道，这和他在战场上嗅到的那种味道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却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战场上的硝烟是死亡绝望，而新年的烟火，却让人看到光明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