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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有些侯爵伯爵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下附议,没有一个人敢表露出异议,朱常洛的眼里多少有些失望。
虽然前日里对几个国公和武定侯等人有过说法,但昌明号这种未来的饼,知道的勋臣不见得信,其他侯伯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田乐这个兵部尚书提出这等整训京营的方略,侵害他们的利益,勋臣居然悉数忍了。
田乐说得真的没错:重训京营一事,已大体上不用顾忌勋臣分毫。
不会有反意,不敢有反意,也没那个能力反。
这就是开国已经两百三十三年后的大明勋臣。
也许他们的子嗣里还有些可塑造的苗子,但不是正坐在爵位上的这批人。
能战的武将终生只是个流官,若能封爵则只是像李成梁这般功劳太大、大到已经让皇帝和文臣恐惧他拥兵自重。
这样环境下的勋臣和军官,已经从意志和人生追求上趋向于明哲保身,在现实中表现为经常贿赂文臣自保、获得关键职位后便一边养寇自重一边喝兵血捞钱养少量家丁私兵。
勋臣们一个个跪了下来,轮到李成梁时,他站住来之后却没跪下,而是说道:“臣以为,大司马此议不妥!”
勋臣之中,许多人都回头期盼地看向了他。
();() 乾清门外,气氛一时紧张。
朱常洛只说道:“宁远伯详述己见。”
李成梁这才跪了下来,行了一礼:“善战有功之将,何以闲置京城?忠勇勋臣之后,不宜薄待驱逐!京营已不堪用,此事不必讳言。如今勋臣既不得重用,朝廷财计虽难,也不缺这些养忠之银!”
乾清门外,李成梁的声音中气十足,回荡左右,陡然间剑拔弩张。
申时行和王锡爵回头看着跪在田乐身边的李成梁,眼神凝重无比。
而后他们看了看站在那里的田乐,见他神情依旧平静之后又回头看了看皇帝,最后看了看沈一贯。
不该是这样的。
朱常洛静静地看着把头磕下去的李成梁,又看了看在孔尚贤身后神情显得愕然的沈一贯。
是谁在演戏?谁想做什么?
李成梁的用意,目前还不能断定。他一直没有抬头,朱常洛看不见他的眼神。
但李成梁的话,有点既为将卒叫屈,也为勋臣叫屈,更为他自己叫屈。
他到底是用这个行动来佐证田乐关于“军心不稳”
的论断,还是想凭借自身的特殊影响力阻止京营被整训?
如果是后者,那就是个真正的反击。
要知道吗,要害既不是那用来收群臣之心的百万两之巨,也不是即将动手的钞关、市舶司和商税,而是田乐本人。
从他第一个被召对、让三个内阁大臣知道皇帝还曾请他救驾起,田乐其实是彻底站在皇帝这边的事实就不可能在那些老狐狸那边演很久。
李成梁这一个异议,仿佛能立时成为勋臣主心骨,另外他还有在辽东的旧将。
驳了李成梁的异议,影响之大可想而知。
顺了他的异议,那么田乐就会立刻被文武群起而攻,后面的事怎么推进?
授爵犒赏是与京营整训联系在一起的,只要一个推不动,就都推不动。
申时行正要出班调和,朱常洛却开了口。
李成梁的立场必须要明白。
“宁远伯何以认为,大司马所请是要将善战有功之将闲置京城?京营已不堪用既然不需讳言,那不是正该重新整训京营吗?另外,京营诸弊丛生,在京武臣,真要这一份养忠银才可称忠?”
皇帝连连拷问,申时行却心里一沉。
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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