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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沢的腹诽沈离憾当然听不见,可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没想好事,沈离憾也懒得跟他计较,径自挽住季柒,两人动身回北坊巷了。
夜深了,该好好休息了,接下来的事怎么办还得好好商量着来。不过明天的事该明天操心,今天该睡的觉是一秒都不能少。这夫妻俩,扰乱一江春水后施施然退了,不管他们留下的一地鸡毛。
夜褪日升又是一天,季柒没怎么睡好,清晨被邻居抱回来的鸡鸣声惊醒过,就没合过眼。谁家这日子买公鸡?他还在心里过了一下,转瞬就想着自己这点事了。
既然决定了要留在这个世界里陪沈离憾一辈子,就要想想怎么让她过好这一生。手拿剧本是自己的优势,也给自己埋下了隐患。剧本里显现的东西是果,他们现在经历的人生才是因。
例如秦知府,剧本里他连姓名都不配拥有,连刘车骑都因为牵连到金大掌柜之死,被宁王沈离憾千刀万剐这件事而被迫拥有姓名,只他,不过是被牵连了一二,没到丢官的地步,只后来悄无声息,没再提起柰州知府之名。
这次要不是铁矿的事让季柒翻来覆去的回忆,他还想不起原剧本里死相凄惨的罪魁祸首是刘车骑,宁王盛怒之下,可谓血流成河,从京都到柰州,所有涉事的都无一逃过一劫,为此,宁王甚至打破了和顾相的面上和谐,杀了他不少牵扯之中的门人。
按顾相
的意思,这些门人也牵扯得不深,说不得也不是故意的,宁王即使再为一介商户介怀,也只诛首恶即可,没必要赶尽杀绝。但宁王沈离憾不愿意,她非要让涉事的人全死绝,谁求情都不管用。
那时她刚重返安定城,未及腾出手来,就先办了这事,几乎是把人得罪光了,更不要说顾相,那是把人往死里得罪了,人家豁出去老脸,让你小惩大戒一番,你不听,一点面子不给就杀光了。
顾相再是千年老狐狸也不能忍这个气,后期着力推动静安公主和亲蛮族就是给宁王沈离憾的教训。当时不是没有别的更好的人选,但是选静安公主,就纯粹是为了恶心宁王。
宁王是能被平白恶心的人吗?不是。要论下手狠绝,顾相全家加起来都不是宁王沈离憾的对手,只是,这么狠手下完了,宁王沈离憾还想着和顾家的芝兰玉树顾飞笙好,这可能吗?不可能。
一开始就把顾飞笙全家得罪得死死的,别说始作俑者宁王沈离憾,就是所有人都知道其无辜的静安公主,在赐婚顾飞笙后,都没有得顾家几分好。
拖着不成亲,除了顾飞笙自己隐隐察觉不对,看清自己心意,明白自己真正爱上的人或许身份有异以外,也是顾家非暴力不合作,不愿意捏着鼻子和沈离憾做一家人。
可当时,发现这中间还有蛮族的事了吗?
应该是没有的,按这个情况看,原剧本里
的刘车骑已经被拉下了水,心甘情愿或者迫于无奈地投靠了蛮族,所以才落得那样惨烈的一个下场。可即使这样,宁王沈离憾也没落得好。她最终还是和顾飞笙越走越远,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既然这样,就不要回头好了,季柒暗想。最好永远也碰不上顾飞笙。
“你在想什么?”
隔着帷幔,沈离憾在里间问到。她早察觉季柒醒了,但看他半天不说话,以为他在想事情,便开口问了。
“我在想,秦知府要是再上门来,看我肯定就像看诱骗大家闺秀的登徒浪子了。还是那种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丧良心的人,居然敢骗婚。”
季柒说着说着就把自己逗笑了。秦知府那人胆小得很,即使真有什么意见,也是敢怒不敢言。况且沈离憾的性子,哪里有他说话的余地。自己这个转移注意力的话题选得不好,沈离憾怕是一听就能察觉出不对来。
沈离憾自然是感觉到了季柒的挣扎和不愿详谈的,她从来不会戳穿季柒,但也是想让他放心的。“这值当什么,直说便是,我是怕人说的人吗?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是天定姻缘,我看有谁敢有意见?”
季柒好笑,你这是报恩吗?外人看来报恩的是我好嘛。“秦知府还是官位低了点,咱们能制住,我是怕太平日子过不了多久。”
沈离憾倒没这么多忧思,“老天爷不让我们在一起我都不怕他,我只怕
你,季柒,是你不想跟我做夫妻。”
隔着重重叠叠的帷幔,像是两人间间隔了千山万水,她有勇气直抒胸臆,直接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从头到尾,退缩不前的其实是季柒,明面上看,两人同进同出,心心相印,好一对恩爱夫妻。
可事实上,她自己知道,都是假的。季柒是喜欢她的,可在要和她一起这件事上游移不定。
不是怕跟她在一起会担风险,而是真的在退缩逃避和她真正在一起,就好像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季柒是天上神仙,功成身退后就要披上羽衣退守仙界,所以不愿意跟她真正相守。
季柒一时怔愣,他知道沈离憾在等他的答案,他没有想到沈离憾这样敏感,抓他的心思这样精准,他自诩是沈离憾情绪解读十级学者,却原来沈离憾对他也一样。
季柒在心里闪过坦白的念头又很快放弃,这样明晃晃的犯规真的会被钉在耻辱架上永远下不来。他刚才担忧沈离憾办事太绝,虽然嘴上说着希望她永远都不要遇到顾飞笙,但是实际上又想帮她尽量和缓矛盾,万一顾飞笙真的出现,两人不要走到不可挽回的局面,这心思本来就扭曲复杂,现在又被沈离憾一通追问,真是呆立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沈离憾既然打了直球,就万万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她平躺在床上,双眼注视着床帐上百子千孙的精致绣样,嘴里说到:“我从来不
要求你坦白,我只要你承认你爱我。这也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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