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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想至此地,急从瓦缝之中,扑的一声窜到地上,便向王尊面前跪下,一五一十地把他来意说明。王尊听毕,毫没惊慌之状地问妖精道“汝既知罪,现在打算怎样”
妖精道“犯妇方才听了官长的正论,已知向日所为,真是类于禽兽,非但对不起祖宗父母,而且对不起老天爷生我在世。现拟从此改邪归正,永不为非的了”
王尊听了,沉吟一会道“法律虽有自一条,此外乃是私室,我却无权可以允许赦汝。汝明天可到公堂候审,那时才有办法。”
妖精听了,叩头而出。那个幕宾等得妖精走后,笑问王尊道“此女明日不来自,有何办法”
王尊也笑答道“此女本是前来暗杀我的,既是听了我们的谈论,一时天良现,情甘自,明日又何必不来呢”
那个幕宾听了,始服王尊见理甚明,确非那些沽名钓誉之流可比。
到了次日,王尊果见这个女盗随堂听审,王尊查过法律,便对他说道“汝既自,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现要将汝监禁三月,汝可心服么”
妖精听了,连连叩头道“汝妇一定守法,毫没怨言。”
王尊办了此事,于是地方肃清,人民称颂。成帝即把王尊补授京兆尹实任,未满三月,长安大治。独有一班豪门贵戚,大为不便,暗中嗾使御史大夫张忠弹劾,反说王尊暴虐横行,人民饮恨,不宜备位九卿等语。成帝初尚不准,后来满耳朵都是说坏王尊的说话,便将王尊免职。
长安吏民争为呼冤,湖县三老公乘兴上书,力代王尊辩白。成帝复起用王尊为徐州刺史,旋迁东郡太守。东郡地近黄河,全仗金堤捍卫,王尊抵任未久,忽闻河水盛涨,将破金堤。王尊其时方在午餐,慌忙投箸而起,跨马往视。及至赶到堤边,一见水势澎湃,大有摇动金堤之势,急急督饬民夫,搬运土石,忙去堵塞。谁知流水无情,所有掷下的土石,都被狂澜卷去,并把堤身冲破几个窟窿。王尊见了这种情形,也没良策,只有恭率人民,虔祷河神。先命左右宰杀白马,投入河中,自己高捧圭璧,恭而敬之地端立堤上使礼,复官代读祝文,情愿拼身填堤,保全一方民命。那时数十万人民,见了这等好官,争向王尊叩头,请他暂行回署,不要被水卷走,失了万家生佛,那就没有靠山。岂知王尊只是兀立不动,甚至仰天号泣,如丧考妣一般。俄而水势愈急,一阵阵像银山般的浪头,直向堤边卷来。那班百姓一见不是头路,只好丢下王尊,各自逃命,顿时鬼也没有一个。王尊依然站着,并不稍退一步。身旁还有一个巫姓主簿,也愿誓死相从。说也奇怪,那派汹涌的水势,竟被王尊屈服,一到堤边,划然终止,不敢冲上岸来,几次三番的都是如此。直到夕阳西下的时候,居然回流自去,渐渐地平静下来。人民闻得水退,大家忙又赶回。王尊漏夜饬令修补堤隙,一场危险,总算无恙。白马三老朱英等,做了代表,奏称太守王尊,爱民如子,身当水冲,不避艰险,才得安澜,返危为安云云。成帝有诏,饬令有司复勘,果如所奏,乃加王尊秩中二千石,金二百斤。
又过几时,霸上民变告急,成帝又令王尊前往查办。王尊奉命之后,奏称河工责任重大,未便一日虚悬,请即派员代理。成帝即着张放兼代。王尊到了霸上,安抚民众,乱事即可。正拟回朝复命,忽然生起病来,缠绵兼旬,方才告痊。行至中途,即闻金堤又在决口,赶快兼程并进。等得将到任所,只听得沿途百姓纷纷议论,说是张放办理不善,已经上负朝廷,下误民众;还要信了一个女巫的鬼话,说是河神托梦给他,河神定要裸妇十名,投入河中,纳作妾媵,方无水患。张放拟把监内犯妇,提出十名,洗剥干净,投诸中流,明日便要举行这个典礼。
王尊听了,气得大骂张放竟效桀纣行为。就是犯妇,也须情罪相当,何得以人性命,视同儿戏他便不先入朝,径至任所,且不入署去会张放,却在逆旅住宿一宵。
次日大早,王尊挤在人丛之中,去看张放怎样办法。这天大男小女的塞满一途,都来观看怪事。日未旁午,只听得一声炮响,那个张放,已是朝衣朝冠地设摆香案,案上果然排列裸妇十名。一俟张放祭毕,就要把这十名裸妇,投诸中流,以备女巫所说的河神笑纳。王尊一见张放正在磕头,他便出其不意,自裸全身,奔至案侧,一跃而上,也去躺在棹上。张放见了,大吓一跳,急问王尊道“老丈疯了不成何故如此殊失官长身份。”
王尊听罢,方才慢慢地坐了起来,以手戟指张放道“老夫倒没有失了官长身份;你这恶贼,却坏了人的良心。”
说着,又指指那十名犯妇道“他们就是有了死罪,也该用国法办理,怎好轻信女巫妖言,竟要把他们活活地葬诸河流老夫既是原任京兆尹,如何对得起这班人民”
王尊说到此地,复又一跃而下,奔至堤边。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噗咚的一声,王尊早已跳入中流,跟着只见几个浪花,冒上几冒,王尊身体,已与波臣为伍去了。
那时在看热闹的民众,顿时一阵吆喝,分了一半,赶紧下河去救王尊;还有一半,一拥上前,拳脚交下的,已把张放打个落花流水。张放正在性命交关的当时,幸而来了一位救命大王。你道是谁乃是大将军王凤。原来王凤在家也听得张放所为荒谬,急急奔来阻止。大家一见王凤到来,始将张放这人交与王凤,请他据实奏闻。王凤听了,一面将张放交有司,一面来救王尊。也是王尊命不该绝,入水之后,却被一个浪头,打到沙滩之上。等得有人来救,水已吃饱,奄奄一息。后经众人灌醒,抬入署内,另行医治。至于案上的那十名犯妇,亦由王凤吩咐狱官,仍旧安置监中去了。
王凤奏过成帝。成帝因与张放有肌肤之亲,仅把他办了一个罚俸的罪名。王尊病愈,仍任原职。无奈王尊年纪已高,精神本来不济,现又灌了一肚河水,虽经治愈,不到半载,病殁任所。大众因他为民而死,争为立祠,岁时致祭。循吏收场,流芳千古。
河平二年正月,沛郡铁官冶无故失性,铁块高飞。到了夏天,楚国雨雹,形如大釜,毁坏田庐无算。成帝见惯灾异,了不在心,还要尽封诸舅。当时封王谭为平阿侯,王商为成都侯,王立为红阳侯,王根为曲阳侯,王逢时为高平侯。五人同日受封,世因号为五侯。王禁八子除王曼早逝不计外,其余七子都沐侯封。汉朝外戚,以此为盛。当年吕雉握权,也不过封了吕产、吕禄二人,比较王氏,犹觉望尘莫及呢那时前宗正刘向,已起用为光禄大夫。成帝诏求遗书,便令刘向校勘。刘向也见王氏威权太盛,意欲借书规谏,乃因尚书洪范,推演古今符瑞灾异,历详占验,号为洪范五行论,呈入宫中。成帝一见,便知刘向寓有深意,但是对于王氏,依然不能杜渐防微。
丞相王商,虽然也是外戚,惟与大将军王凤相较,势力悬殊,信任莫故。王凤又与王商,原有嫌隙,恨不得立将王商相位挤去,方才痛快。可巧匈奴呼韩邪病死,其子复株累若鞮单于继立,特遣右皋林王伊邪莫演入贡土物。伊邪莫演自称愿降,不欲回国。廷臣都以异国来归,理应充准。只有杜钦等人谓匈奴称臣,既无二心,今若收降贡使,心生嫌隙,轻重之间,似宜斟酌。成帝依了杜钦等人的主张,不纳伊邪莫演之降。复株累若鞮闻知此事,虽然未将伊邪莫演问罪,心中却感激汉朝之德,因于河平四年,亲自入朝道谢。成帝召见,安慰一番,即命左右送至馆邸。复株累若鞮甫出朝门,适与丞相王商相遇,因问左右,方知就是天朝丞相,慌忙与之行礼。又见王商身长八尺有余,威风凛凛,吓得肃然倒退数步,方才辞去。左右告知成帝,成帝喟然道“这才不愧为汉室丞相”
成帝此言,本是随便说的,毫无成见。谁知王凤因此一语,越加心忌王商。适值琅琊郡内,叠出灾异事件十几桩,王商即派属吏前往查办。琅琊太守杨彤,乃是王凤的儿女亲家,王凤恐怕杨彤被参,即向王商说情道“灾异本是天降,并非人力可以挽救。杨彤甚有吏才,幸勿疵求。”
王商不允,奏劾杨彤不能称职,致于天谴,请即罢官成帝见了,虽未批准,王凤已恨王商不买他的人情,便欲乘隙构陷。无奈一时无隙可寻,乃以闺门不谨四字,暗令私人耿定上书讦。成帝阅奏,暗思事关暖昧,又无佐证,便也搁置不提。王凤入内力争,定须彻底查究。
成帝遂将原奏出,令司隶校尉查办。王商得知消息,也觉着忙,一时记起从前王太后曾拟选取己女,充备后宫。当时因女患有痼疾,不敢献进,现已病愈,不若送入宫中,备作内援。适有后宫侍女李平,新拜婕妤,方得上宠。李平与己略有戚谊,托他向上进言,或有希冀。王商想罢,便去照办。正是虽为赫赫朝中相,不逮区区帐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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