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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神魔共体（第1页）

而此刻，被众所瞩目的顾卿九并不好受。

在她心海之中，那个名叫墨敛的心魔本只是一缕黑烟，像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前并无存在感，他甚至很少苏醒，每次醒来，也多是提醒顾卿九尽快入魔。

他类似一抹残魂，又或战损的残缺意识。于他而言，人类的喜怒哀乐等七情六欲便是他赖以为生的养料。

但随着顾卿九的入魔，他的身影逐渐凝实，可凝实之中有好似带着几分濒临破灭的溃败之感。

此刻顾卿九正在反复经历着上一世、这一世，两辈子加在一起，所有的欢喜忧愁，从出生，至死亡，无数痛苦，无数噩梦一般的遥远回忆，从她心底里往外钻。

那些情绪被放大，假若从前只有一杯水分量的恨意，成了一大片浩瀚的汪洋。又如从前刻在心底的涓滴温情，此刻也成无垠星空。

这般磅礴的情绪，甚至能将一个人击溃，在这番冲击之下，不入魔，便癫狂。

哪怕是顾卿九，哪怕已有过类似的经历，此刻都险些为此丧失了神智。

“你这孽女！枉为我顾家之人！”

“你胆敢伤害婳儿，你死不足惜！”

“你怎就毫无容人之量，婳儿究竟何处对不起你？你心肠怎能如此歹毒？”

“从今往后，我顾家与你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你再不是我顾家之人！”

“杀！”

“诸天修士四方来，诛杀邪祟，斩灭此獠！”

所有事，所有事，从她心海接连汹涌。

那心魔墨敛本是平静，似乎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对顾卿九的入魔，在他看来更像是天命使然，这是她必将走上的道路，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而已。

但此刻随着顾卿九的情绪波动，随着她的情绪被提炼至顶峰，那些回忆画面接连闪现，剜目挖骨，痛失一切，以及前世被众强合围惨死的画面，接令墨敛心生惊愕。

“你？”

他迟疑、惊愕，这人竟重活一世？竟是再世为人？

便是如墨敛，这位远从上古存活下来的上任魔主，此刻也始料未及。

为魔者需有一根基，如顾卿九上世入魔，是以仇恨为引。她憎恨顾家，甚至憎恨这个天道不公的人世，她心里有多恨，她入魔之后便有多强悍。

也如顾厌珩，那人入魔的起因是心中懊悔，他越是懊悔，越是悔恨，这些情绪便会化为心中利刃，也是修为逐渐攀高的底层基石。

这是他们的核心，是必不可缺的存在，为魔者心中少不得要有此物。

而此刻，顾卿九在面临选择。

那些恨意依然在汹涌，可她依稀能感知，那些憎恨里似乎又混杂了其他什么更加复杂的东西。

伴随而来的，是上一世战霄的百年相伴，是上一世战霄为护她惨死，是这一世的季厌笙，犹如知己，犹如兄长，也如殷如诲，一道安静的身影，尊为鬼帝，又陨落星海。

茯苓、许阳笙，李道乾，天衍神尊谢演之，宋钊、罗飒、秦长老，鸿蒙道府众人，还有神药殿、寒剑宗，这些人接连浮现他心海。

人行在世，既走过一遭，便必定留下痕迹，这些羁绊，便是她曾存在过的证明。

顾卿九突然发现，她好像……已经没那么恨了，不再像上世那般孑然一身，不再像上一世，仿佛这天大地大，可唯她是一抹浮萍，无处皈依，只能随波逐流。

重活一世，她收获了太多太多，那恨意不在存在，原来一些人，一些事，以及从前那些坚定不移的执念，已被逐渐淡化。

“呵，”

她神色复杂，恍然间又沙哑一笑。

“终归要走出一条不同于上一世的道路。”

她徐徐地睁开了双眼，那双紫眸已被魔气寻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