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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末,帐中微弱的烛火忽然断了仅存的苗心,变得一片漆黑。少年从帐帘内钻出来,身上已经是穿戴好的衣袍和镶嵌着威严虎符的腰封。他垂颠了颠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完全缝好的香囊,就着月光看了看,末了轻笑一声将其塞回胸口。
他杵在帐口处,倚着帐沿边的一根比人高的细木柱,双手环臂抱在胸前,仰脖盯着天空那轮今日格外圆的明月。
清冷的月色洋洋洒洒点缀在硕大的乌黑草原上,像是一盏心火点亮着眼前唯一的光明。可四周浓重的黑夜缠绕不散,愈衬托今晚的月亮不必往昔透有光翼。
淡淡的月光毫无阻拦的照在少年面上,依稀还能看到他泛白的面色,怎么都红润不起来。
他重重吐出口浊气,倚靠在木柱上的重量加力了几分。
忽而,身后从帐子里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穿衣的动静,不多时就听一阵脚步声便渐渐靠近了他。
阿隼先是走到勃律身后一顿,继而才上前同他并肩,问:“看完书卷了,怎么不去休息?”
“睡三天了,我如何睡得着。”
勃律抬抬眉眼,话锋一转说的略显暧意:“你怎么起来了?没我在身边躺着睡不着?”
阿隼赧然偏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闷声“嗯”
了嗓。
仅管声音微小,少年还是听见了,顿时嗤声笑了出来,但却是担忧他:“你在我榻边守了三日,还是早些进去睡吧。”
阿隼没应他,把勃律的穿戴完整收入眼底,说:“已经进入午夜了,你穿成这样站到外面,是在想什么?”
“我在等那日苏的消息。”
阿隼默然。过了许久,他谨慎问了今夜那时没问出的话:“如果那人死了……你会率领狼师如何做?”
勃律浅浅哈出口气,凝了几息方才吐出:“那日苏若真已经死了,接下来便是我们同哈尔巴拉之间的战争,不是他主动出兵,就是父汗下令让我讨伐,届时已经不是我想如何做的时候了。”
他垂下头,半张脸隐入墨黑的阴影里,叫身边的男人瞧不清他的神情。
“若人……没死呢?”
阿隼继续问,他想知道这个少年的一切决定。
“若没死,我会代表部族和乌兰巴尔部进行谈判。”
勃律情不自禁蹙起眉头,一只手的骨节抵在了唇下:“他们手上有我们的人,我们却没抓住他们的要害,到时损失的只会是穆格勒。”
阿隼换了个站姿:“我以为那人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怎么竟然着你们这般重视。”
勃律看他:“那日苏和南面营地驻守的达来都从属豹师,是左贤王手下的得力将士,不然左贤王不会派他们率豹师前来昭仑泊,这二人在部族里通常都跟着左贤王一起议事,知道些族里和兵力的情况。哈尔巴拉正常的时候还能和人好好说说,疯起来不知道能动什么刑去套人话……”
勃律身形滞住,稍稍侧让自己的半张脸露在微光下显现出来。
他解释道:“不是我不信任我们穆格勒的战士,只是我不知道豹师平常都怎么训得兵,况且人都有极限,他们豹师的人又傲惯了,在哈尔巴拉手里待得越久,越有可能让人知道些什么,狼师就越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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