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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喜托着字,带着人先去拜见张正,路上遇见定远将军满禄,连忙施礼让路,满禄让他先行,四喜手上托着皇上的字,也就没跟他客气,走了过去,走过几步后,回头看满禄,只见满禄嘴边噙着笑正在瞅他,四喜眼睛微垂,轻轻一笑说道“多谢将军!”
满禄笑得更深“谢我什么?”
四喜一勾嘴边,不答,领着人往走又走了几步后,快步回转过来,走到满禄身边,低声笑着对满禄说“多谢将军提拔,多谢将军成全。”
“那你要怎样报答我呢?”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套。
四喜讪笑道“愿为将军牵马坠蹬,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见满禄收敛笑容后四喜转身走了。
四喜回去后说了兼任的事儿,自然上下高兴合家开心,厨娘又让小丫头添了几个菜,吃过饭,三春犯懒又歪在炕上睡觉,天渐渐转暖,院子里的植物还始抽出嫩芽,四喜站在阶下发了会儿愣,托着药碗进了屋。
“春儿?一会儿再睡,我让他们给你煎的药,先喝了吧!”
三春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看着四喜笑了笑坐起身,两个人隔着药碗一起吹气,三春呵呵直笑,见四喜有点儿躲她眼神,怔仲了一下,凭着女人的直觉,三春试探着问“四喜?”
“嗯?”
四喜笑嘻嘻的看向三春,好像没有什么不妥,三春想了想,还是说了下去。
“你知道吗?我在权不义那儿吃了不少苦。”
四喜这点好,从不问三春在权不义那受到什么委屈,不揭他疮疤,这让三春很感动,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四喜神情凄然,捧着三春抱着碗的手,说“委屈你了!是我不好。”
三春笑笑,眼里泛起一层泪花“不怨你。权不义这个人什么样儿,本来就是知道的,嫁过去,也没指望会有好日子过,可是,你知道吗?你送的那个药方,”
四喜后背一僵,睁圆了眼睛看向三春,三春别过头咬了咬嘴唇强忍下泪水,低声继续说道“那药方,他先在我身上试过。”
四喜手一抖,碗里的药就洒了三分之一,湿了床榻,脏了被,三春赶紧用手帕擦,边擦边说“他变着法儿的折腾,那些花样,真是让人受不了。我有想过死,可是一直惦记着你说过,来接我。”
三春看着四喜的眼睛,泪花扑簌簌的直掉,“但我真受不了了,我投了塘。”
四喜还在震惊中,三春呜咽着说“是贾六救了我,并且向权不义要了我收房。”
四喜无语,心中思度万千。
“四喜儿,贾六也难,八房姬妾,没有一个贴心人。梦里总叫着姬郸的名字,我见他哭醒过好几回,他和我说,姬郸答应过他,要给他生个孩子的。”
三春擦了擦挂在腮边的泪“四喜,我对贾六说了,我替姬郸给他生。”
四喜震惊的看着三春,三春单手抚上四喜脸颊“四喜,四喜,我已经四个月了,求求你,让我生下来吧!”
三春睁大了眼睛,气息急喘“孩子生下来,让他管你叫爹,你就当是你养的,行吗?我求你了。”
四喜见三春呜咽呜咽直哭,愣了半晌,才牵牵嘴角扯出一丝僵硬的笑“看你,喝碗补药而已,就能凭空扯出这些有的没的,药也凉了,我让他们温温。以前的事儿,不提了,权不义败了,咱们的好日子也来了。你别多想。”
四喜又安慰了几句,看着她躺下后,托着药出了屋,在庭前站了一会儿。屋子里三春隔着窗户紧张的看四喜,见他站了一会儿,便徐徐的把药汁倒在芍药的根部,松了口气,躺下身,合上眼睛,放心的睡觉。
老李从前面进来,递了张拜贴给四喜,是扬州王家,四喜看着贴子凝神,听老李说来人穿的是常服,想了想便吩咐老李把人请进来,顺便让老李转告厨娘准备些安胎的药给三春。
王家果然有事儿,抱着个螺钿仕女图样的紫檀木筝,说是让喜大总管检测一下今年贡品的工艺,实际上是想问来年桌柜要用哪家。四喜好笑,这权不义刚采度了今年的物什没两天他就惦记上了。
奏了半首《锦上花》夸了夸音色,看见王家大老板眼中那近似于崇拜的诧异,四喜暗笑,幸亏当初跟启人学了一手,这支曲子他就会弹这么多,熟到生巧,人前卖弄卖弄假装风雅,蒙蒙他也好,别当自己是权不义那样的草包随便糊弄。
摸着琴弦四喜眼中一亮,启人说过,云南的金丝楠木制成的筝与扬州紫檀木均是上乘之作,云南,云南,滇池,四喜觉得有些异想天开,南京去扬州与到云南根本就是两条路,却仍然激动得热血沸腾。
打定主意,试探了一下王大老板的口风,便说“过几日~~,哎,再议吧!”
王大老板果然被那拖着长音的“过几日”
给迷惑了,过了几日,带着厚礼再次登门。
这段时间四喜也没闲着,满禄前段时间派人请他过府,他说刚上任,忙。今日再来人,四喜又说皇后忌日马上要到了,宣德的意思是作法事摆排场,正是大忙时节,偏巧,王大老板来访,他又搪塞过去,心里着慌,脸上便添了三分热情,把王大老板请了进去。
宾主落座后,说起最近的时局,谈起皇上太后无心过生日,三年举国皆哀,讲起过年冷冷清清,宫中不摆宴百姓不放炮仗,那真是说也说不完的话题,谈到王大老板有些坐不住了,四喜话锋一转,终于说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是陈皇后周年忌,现在就要为三年祭提前做准备才好。王大老板立刻眉开眼笑,巧舌如簧的圈拢四喜外出考察一番,以前权仁大总管就总是各处查访,在扬州都是他安排,吃住行程不用官家操心出力。四喜微微一笑,正色道“大家都是为皇上办差,不过我四喜和权不仁可不一样,我们交情好归好,采办货物可是一点儿也马虎不得。”
王大老板连忙拍胸脯打包票,他绝对是一片赤子之心,没有半分私念“喜大总管公正廉明,一碗水端平,我王某人信得过,在下绝没有贿赂通融的意思,我这东西好,喜大总管用是自然,别人家东西更好,我王某人货不如人,不敢有半分埋怨。”
四喜点头微笑,说道,也好,此番只是去考察并非采购,无伤大雅。两人相视一笑,四喜留饭,宾主尽欢而散。
之后,王大老板又去了几次,四喜嘱咐他勿要声张并交待有几名随从人员,让预备车马几辆,宣德的意思是陈皇后周年祭大操办,宫里的法事都要摆上七天,七天祭之后的第二天卯正二刻,北城门相见。
王大老板满心欢喜,没想到,这么大的雨点子还真砸他头上了,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幸亏他有商业头脑,也幸亏京里的小妾缠他缠得紧,自去年秋天进京送货后就一直没离开,近水楼台先得月,让他占尽了便宜。
王大老板走出猫耳胡同,只觉春风吹拂面,呵呵,喜大总管,出了南京城到了扬州,那可就是我的地界,用谁家的货,可就不是您说的算了,我一定让你这初出茅庐的牛犊知道,什么叫骑虎难下。四喜坐在厅堂里一边嘬茶水一边笑嘻嘻的想,王大老板,这出了京城去不去扬州,可就不是您能决定的了,我一定让你知道什么是明修栈道什么是暗渡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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