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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其铭突然抬脚往校门口走去,简安跟上问道:“你去哪里?”
章其铭笑道:“不如我们进去看看?”
简安一愣,“哈?别、别——”
他话没说完,章其铭已经走到门房,探了脑袋,“大爷,我们以前在这里读中学,想进去看看,可以么?”
简安阻拦不及,门房大爷伸出头疑惑地扫了两人一眼,掏出本破破烂烂的硬面抄,“先登记吧,两个人都要啊。”
章其铭接过笔写起来,木已成舟,简安无法,问门房大爷道:“大爷,今天明明星期六,怎么还有学生在学校?”
大爷嗨了一声,“你不知道?现在的娃可怜哟,周六都要补课!”
他忽然住了嘴,警惕地看了看他们,“你们、不是教育局或电视台的人吧?”
简安哭笑不得,赶紧否认,这大爷怎么想象力那么丰富。
章其铭登记完,大爷却不肯放他们进去了,“不行,你们要是来暗访的,校长回头叫我吃不了兜着走。那个,你不是说是学生么,今天老师也上班,你叫一个来认你?”
章其铭回头看简安,简安摸着脑袋想了下,“高中部教数学的严老师还在吗,今年应该四十多岁了。”
大爷松口气,“严老师啊,我早上还看见他呢。小伙子你别急啊,我这儿把关可得严谨仔细,让我给严老师办公室挂个电话。”
电话接通,大爷交给简安,幸好严老师一听他的名字就想起了他,才让大爷顺利放人。两人进了校门,简安舒口气,低声道:“乖乖,现在进学校,弄得跟做贼似的。”
章其铭笑道:“教育局明文规定不得双休日补课,我要去举报啊。”
简安伸手捅了捅他的胳膊,“去你的,你干吗跟进来?走走,我去跟大爷举报你!”
到了教学楼前,章其铭停下,“你去看老师吧,我随便逛逛。”
简安点点头,“嗯,你等我会儿,不会太久的。这里没什么风景好看,要不你去操场那边,我等下来找你。”
章其铭道好,简安往楼上走去,待他到了四楼,从阳台俯看,章其铭正走到操场边。六月午后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几个打篮球的男生都忍不住停下回头看他,草坪边坐着的女生更是掩不住笑地窃窃私语。简安定定看着,章其铭却忽然抬头,似乎能感应到他的存在一般,向他微微一笑。
一瞬间,简安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中学时光。他站在楼道间默默看打球的吴修,他篮球打得那么好,博得男生的喝彩和女生的尖叫,却不知道有人在高处同样关注。但章其铭,却回过头来。
好像有什么遗憾被填补,简安回以微笑,继续向楼上走去。脚步却那么轻快,唇边的笑意自然而然地绽放开来。
38
38、
教师的记忆力真是地球上奇妙的事物之一。简安从小就好奇,为何老师能在一个星期之内把全班所有同学的名字都记住?最快的纪录甚至只有半天!现在看来,长期记忆也很不赖。简安走到严老师办公室的时候,曾经的语文老师、英语老师、化学老师等都被召集一室,空出一张椅子留给简安,桌上摆了些瓜子零食,茶话会一般。
老师们拉住简安问个不停,现在在做什么工作,结婚了么,父母还好么……中年妇女为主的阵营,身为唯一男性的严老师丝毫不落下风,热情到八卦的地步,却绝对不惹人讨厌。周围年轻的老师看热闹,偶尔插句嘴打趣,严老师骄傲道:“当年简安就是我们班第一名,高才生,英国留学回来,现在是大学副教授!”
如此云云,引起一片赞叹。老师们同时不忘交换情报,问简安xx近况如何?xxx当老板了你不知道么?简安毕业后和别人并无太多交往,早已失了联系,只有问起吴修的时候答他也做了老师。
章其铭大概等得快不耐烦了吧,简安暗道,无奈老师们话头停不下来,他实在不好打断。幸好还有铃声这一样东西,严老师遗憾道:“哟,下课了,要开年级会议了。”
简安适时起身告辞,老师们依依不舍地把他送到楼梯口。
简安舒出一口气,他读书时候成绩好,向来是办公室宠儿,倒不曾惧怕老师。多年未回到中学,重新感受一把,才发现紧张和拘谨感从来都在。他迈着步子往操场走去,一路上不少学生擦肩而过,对着陌生的面孔不免多看两眼。
从教学楼的走廊出来向右拐,便是操场。门廊外有一株巨树,据说有数百年树龄,简安他们在校的时候,绿化园林部门曾经来申请将树移走,以免影响教室的光线,全校师生写了联名信拒绝,那厢不再坚持,校园的宝物也就留到了现在。简安想起往事微笑了一下,现在的学生会不会知道,这棵树能留在校园,他也曾出了一小份力,虽然只是一个签名。
树下站着一个人,背靠着树干,一只脚向后屈着贴在树上。简安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微笑着向他走去。他站直,忽然拉住简安的双手,简安吃了一惊,对方却用力不让他甩开,而后看着简安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我知道你喜欢我。”
简安默然,目光从两人的手移到对面那人的脸上。“我不是迟钝,不是缺心眼,你上课偷偷看我,下课等我回去,你喜欢我,我都知道。”
简安觉得好笑,鼻子却有些酸,“你都知道,为什么从来不说?”
那人笑了一下,温暖的眼神变得有些苦涩,“因为我不能回应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是从前,还是将来。我不能回应你,又不想失去你,对不起简安,我只能这样。”
这么多年来,终于有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简安转了下眼睛,复又看向那人,“那你现在为什么要说?”
那人眼中的苦涩愈发浓烈,“因为我发现我错了。我以为我不说,我装傻就可以,我的确是轻松了,却把你害惨。”
简安不自在道:“什么害惨?我看着你结婚生子,难道还会对你有肖想?”
那人轻声道:“我知道你对现在的我并没有任何幻想,你放不下的只是过去。过去太美好,让你那么留恋,是因为我没有给你一个清楚的答案,不能让你在第一时间死心。”
简安翕动着嘴唇,想叫他不要说,对方的话语却温柔而决绝,“对不起简安,我只把你当作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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