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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以桥走过来,想和沈榆勾肩搭背,不料后者护琴心切,他被一掌推开,也不生气,接话道:“红色预警,啥好人啊一定要这个时候把我们叫出来。”
转眼瞥到沈榆身后的琴包,宁以桥惊奇道:“不是贝斯?”
琵琶琴包独特,琴头与牌面都做几乎同等面积的圆,六相山口处窄,沈榆个子不矮,但有些单薄,背在肩上显得吃力,但表情又不透露半分勉强。
“对,”
沈榆边往里走边说,“从前就和你们提过用琵琶替贝斯,曲子有一点想法了,今天来试一下。”
酒吧面积算得上庞大,沈榆站在台上调音,都快要看不清那桌唯一坐了人的最远的卡座。
沈榆说的“试一下”
并不是试他谱好的曲子,他从琴包里拿出一叠对折三次的纸,问邱风:“能试着弹一下么?”
邱风接过来,看了看,将谱子卡在谱架上,试着弹了一段。
只几个音,连成一段曲,这两人和沈榆待久了总知道他,邱风问:“这什么调子?不像你平时写出来的。”
沈榆说:“不是我写的,这是现成的。”
“越剧《白娘子》的二胡谱子,我稍微改了一点。”
越剧的受众群体到了现代化逐渐加的2o19年已然很少,别家正当青春期的孩子一年接触一次戏曲大约也只能在电视台晚会上寥寥瞥一眼,邱风不太听得惯,评价道:“这调子怪怪的。”
沈榆是泡在戏词歌赋里长大的孩子,他从小听沈珏唱得耳朵起茧子,高中课业重,岑漫摇对他要求高,他许久不回家乡,不见沈珏,就算邱风弹得不算熟练,也只觉得亲切,并不陌生。
“不过这想法很有创意。”
宁以桥重新拾起鼓棒,配合着邱风弹出的音调敲了节奏,沈榆出来得匆忙,没带义甲,手指在弦上一扫再拂,就着鼓点和节奏弹那段萦绕耳边十几余年的旋律,轻哼茧也熟悉的唱词。
西湖巧遇两娇娘,一缕情丝牵心上。相约今日登门访,犹觉昨宵夜更长。不待鸡啼就起身,穿得一身整洁相。飞步行出清波门,不觉已至她门墙。
唱词和唱腔都不常见,没听过的人不认得很正常,但酒吧里靠近门口的那唯一一桌客人貌似被惊动,也听不来这腔调,似是好酒上头,竟隔着老远距离对着沈榆三人嚷嚷起来。
“喂!”
听声音是中年大叔买醉,“咿咿呀呀地唱什么东西,好难听!”
这话也没好听倒哪里去,一时间,唱腔和旋律都被打断,沈榆了然中国戏曲在二十一世纪初的命运也如此,面上没什么表情,宁以桥和邱风脾气没沈榆好,脸色就没那么好看。
宁以桥是个性子急的,手上东西一扔,鼓棒滚到地下,站起来就想与人理论。
“话不可以这么说,”
声音响起来却不是宁以桥的大嗓门,而是一道略显苍老的沙哑声,“许郎借伞是为钟情,失了时间感知是为见心上人急切,字字句句乃是肺腑。”
沈榆朝着声音源地看去,之间酒吧另一个角落里还坐着一桌两个人,昏暗的光在桌上放的酒杯上闪,只是卡座顶上的吊灯没亮,人和动静一同隐匿于黑暗中,他观察不仔细,没看见罢了。
那人走出半步,笑吟吟地向出言不逊的中年男人道:“如此动情的吴侬软语,怎可说是难听?”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反驳,语调却并未激进反而温和,那男人也没再说什么,讪讪地被觉得丢人的同伴拉出了卧月的大门。
老人为沈榆他们解了围,也并没走回暗处,反倒借着人走茶未凉的另一桌吊灯的光站在明亮处,眼神灼灼地盯着沈榆:“你们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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