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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一问,贾敏忍不住又掉下几点清泪,道:“二姐姐家来信,说二姐姐正月里没了。”
林如海恍然大悟,贾敏上面有三个姐姐,实际上都是庶女,不得贾母喜欢,待之平常,但是贾敏自小和姐姐们一处长大,倒比贾母多几分情分,这些年来林如海想不起她们,也因前世没什么瓜葛,不过贾敏一直与之有所往来,只是比不得荣国府罢了。
林如海劝了一回,道:“既得了消息,可打发人去了?”
贾敏叹道:“去了,咱们在京城里,离二姐姐家远得很,也只能让下人们走一趟。”
林如海点头不语,虽然知道贾敏痛失姐妹伤感,但到了各地官员进京述职的时候,他如今做官已将三年,考绩极不错,就是不知道自己是留在京城升职,还是外放出京,按着他的意思,必然是后者,哪怕外放出去品级不高,也比做这劳什子修撰强。
翰林院清贵,但也清闲,没有正经实职,林如海常做的是替宣康帝写圣旨,一笔字练得越发好了,纵然不及二王颜柳,也比一般人强十倍,十道圣旨里有八道是他亲笔所写,消息也较他人灵通,常有人前来打探,幸而他知晓厉害,从不曾吐露半分,令宣康帝十分满意。
不等他的前程的如何,程胜却被外放到云南做知县了。
林如海想起沈傲之在云南,今已连升二级,圣旨前儿才发下去,程胜外放之地便在他的麾下,给程胜饯别时忙将书信一封并些礼物托他捎给沈傲之。他们都知道三年一任,今日一别,相隔千里,通信来往十分不便,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便是程胜再回京城他也未必仍在京城,因此饯别宴上难免有些伤感。
程胜也知道云南蛮夷杂居,民风剽悍,常有官员折在那里,今日自己所得的职缺便是县令不曾安抚好异族死在任上,方点他过去,因此并没有掌权一方的喜悦。
林如海道:“兄莫如此,我辈读书人岂能知难而退?何况云南一带四季如春,风景如画,只需善待百姓,调解各族纷争,待得三年一满,未尝不是一件功绩。另外,我已在信中托了表兄,他在云南已有三年,想来有些经验,到时你持信过去请教,定会倾囊相授。”
程胜谢过,心中感激不尽,道:“不知兄将何处去?”
林如海摇头道:“我尚不知,还没有消息呢,无非是留在京城,或是外放。”
程胜道:“圣人素来看重,不管是留在京城,还是外放出京,以兄之本事,定然会胸有成竹,只盼你我将来能有在京城相见之日。”
以他们的品级,即便是任满,也未必能回京,须知外放官员三品以上方能进京述职,余者皆由上峰考察。
林如海笑道:“定有那一日。”
当下,两人饮尽杯中酒,程胜独自上路不提,云南之地艰险,他不敢带家眷同往,便托林如海夫妇在京城中对他们多加照应。
送走程胜不久,林如海一如往常地上班应卯,昨日林睿一夜不曾好睡,无故惊醒了几次,啼哭不止,他和贾敏只此一子,爱若珍宝,忙着请医问药,好一阵子忙乱,夫妇二人不敢入睡,皆守在床前一夜,至清晨林睿安稳些了他方匆匆出门。
因此林如海不免有些困倦,只强打着精神处理公务。
他在翰林院已当差足足三年了,本就是有手段的人,除了寥寥几个人依然妒忌外,余者皆同他好,何况圣人重用,旁人更加不敢对他如何了,因此他在翰林院中竟是如鱼得水。
李恂从朝中回来,见状,把他叫到跟前,问道:“怎么说昨儿你们府上请了大夫?”
林如海忙道:“劳大人惦记着,犬子小恙,故忙了一宿,但不敢耽误公务。”
李恂知道林如海夫妇如何疼爱林睿,虽知此时说这些极为不当,仍忍不住问道:“大夫怎么说?如今可好了?”
林如海点头道:“吃了药,今儿早上便安稳些了。”
李恂点点头,不再多问,反而说起别的话来,道:“今日圣人问起你了,大约已经有了你的去处。”
他是翰林院掌院学士,下面所有官员的考绩都出自他手,宣康帝若要重用林如海,自然要询问李恂,而非自作主张,免得他人心中不忿。
林如海感激道:“多谢大人提点。”
少时,他并未等到圣旨,反而等来了大明宫的内侍卢新,他常出入大明宫,自然认得是宣康帝跟前的卢新,卢新不曾捧诏,只走到上面,道:“圣谕:宣林海觐见。”
林如海忙磕头谢恩,领旨随之前去。
林如海与卢新极熟悉,言语之间也不似旁人那般不自在,但他已从李恂处得知消息,便没向卢新打听,且前往大明宫的途中,守卫森严,也不好轻言妄动。
翰林院本就在大明宫外不远,不久便到宫门外了,见到林如海过来,立即便有内侍进去通报,出来后道:“宣林海觐见。”
林如海忙整了整冠服,抬脚进去,三跪九叩大礼行毕,方听宣康帝道:“平身。”
林如海谢恩后起身,恭恭敬敬地垂首站在阶下。
宣康帝见他静心屏气,神色淡然,站立于殿中,竟有一种悠然雅致之象,虽然已经见过无数次了,但此时仍不免多几分赞意,道:“来人,给林卿家研墨,让林卿家起草旨意。”
旁边卢新并几个内侍答应一声,忙上前依言研墨。
林如海对此早已驾熟就轻,连续写了三道圣旨,皆是升迁官员的旨意,接着又写了三道,却是贬官的旨意,这些官员无不是三品以上的封疆大吏,林如海一面写,一面心中暗想,上辈子的这时候尚未参加殿试,虽知这几道旨意,却不是很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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