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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捉弄（第1页）

我的情绪并没有因为考完二模而轻松。虽然已经不烧了，可仍旧浑身无力、四肢软，像一只无脊椎动物一般。考完试之后我的脑海里还是只有凌知晓，我不断地去思索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即便那天他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我仍然不愿相信目前所生的一切，更不愿相信是他将我和沈清水的秘密公之于众的。

父亲答应我周末会带我去爬山，也的确带着我去了。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他总是以他认为的好来安排我。爬山很累，会出一身的汗，父亲喜欢这种感觉，我却不喜欢。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我知道等到二模成绩出来又会是一场血雨腥风，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爬山途中，父亲问我这次考得怎么样。我毫不犹豫地说了不怎么样。我看得出他有点生气，从我嘴里就没问出过好结果。爬一次山，没有解压，反而是双方都省了一肚子的气，用作文中常说的话便是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二模成绩在一周后出来了。我几近一群人中去寻找我的成绩，又从一群人中落寞地走了出来。这种黑暗像一个无尽的循环。我早已不再是人人瞩目的优等生，也不再期待着自己能考出多么耀眼的成绩，也许只有在我父母的眼中我每一次仍需考得像从前那样好。不过这一次，我真的有点害怕了。从前往后数，很难在一群人中现我，可从后往前数，不用数到十，就出现我的名字。原先常年位居位的我这次居然排在倒数第九。这令我也有些无法接受。我接受自己退步的过程，却无法接受自己倒数的结果。我好似被钉在了羞辱柱上一般，涨红了脸。

我再一次挤进人群去看了一下别人的成绩。凌知晓这次考得比我高些，但也是退步。反而是平常成绩一般的和班长唐茜茜关系好的那一帮，那一帮天天被徐老师表扬的同学一次次都在进步。我心里一阵酸，原先她们的成绩与我是无法比拟的，可现在却是我无法越的。现在徐老师总是表扬她们的进步，却从未关注过我的退步。

放学后，我在小区门口来回徘徊，心中焦急无比。虽然我也懊悔、自责、难过于此次考试的退步，可比起这些，更让我焦虑的是父母的态度。高三以后几乎每次考完试我都会为此头疼，可这次比往常更要严重。

我胆怯地走进家门等待着他们的询问。

“考得怎么样？”

父亲立马冲过来，急切地问到。

他的态度让我心里难受，一下子哭了出来。我没有说话，直接把成绩单递给了他。他们看了之后也没有讲话，只有叹息，这令我更加心慌。后来，还是老样子，原因原因，为什么错这么多题。

他们第二天去找了徐老师，可徐老师仍旧没太放在心上，还是上一次的说辞“现在学生成绩起起伏伏很正常。”

可我哪里有起，一直快沉到了海底。爸妈也是这么跟徐老师说的，他们谈了快一个小时最后就得出了一个结论：谈恋爱影响学习。

爸妈走后，徐老师便来找我。

“你看看这回长教训了吧，是不是谈恋爱影响学习。”

之前有地理苏老师主动要给我补课，这让父母又动了心，刚刚跟徐老师说能不能也给我补补英语，稍微点拨些思路。他们还瞒着我给徐老师送了礼，徐老师也收了，这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可徐老师转头就皱着眉问我：“英语有什么可补的呢？不都是背的吗？你以后有什么不会的问题多来问我啊就行了啊。”

说到地理，我并没有因为苏老师的补课而成绩有所提高。这怪不到苏老师，他确实费心思给我们补课了，只是他越是费心，我越是因为那件事情而厌烦他。所以地理我压根就没有仔细考，胡乱写完答案后也没有检查，因此成绩不提反跌。但是叶小眠不一样，她有认真学习，也有认真进步。如果说上次一模考试她拿到了题目考了第一是胜之不武，但这次她的的确确是凭自己的实力而考了地理第一。

可别人不这么觉得。大家总是喜欢往别人身上贴标签，形成固有的刻板印象。他们认为叶小眠是关系户，地理老师给她补课，那肯定其他老师也给她补课。做过一次不光彩的事情那以后做的所有事情便都是不光彩的。他们不给犯错的人机会，一旦犯错，便会夸大其词，虚张声势。每次叶小眠一进班级，他们便会唔唔地起哄。我虽不喜欢叶小眠，却也讨厌这种感觉。

而我因为地理成绩并不理想侥幸逃过了一劫。在班上，没有人知道我也在苏老师那里补课，他们只知道叶小眠私下与苏老师有联系，甚至不是知道，只是猜测。什么事情一经传播总是会被夸大其词。什么叶小眠和苏老师是亲戚，什么叶小眠家每年都给苏老师买上千的茶叶之类的谣言都传出来了。我心里知道这当然是假的，叶小眠的父母才没心思管她，而她的姐姐又没有那么雄厚的经济实力。还有一些难听的、下流的话都似乎被他们当成玩笑一样地讲了出来。

换作是我，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嘲讽？会崩溃大哭，还是会若无其事？没有身处在叶小眠的位置上，我真不知道我会怎样。但叶小眠选择了后者，她总是在一群围堵的七嘴八舌中淡然地走过，像是事不关己一样。

可那年的我们只有十七岁，又有谁会在淡然的外表下真正做到心如止水？

快要高考了，每个人都像一根绷紧的弦，用尽了最大的力度。可一旦稍有不测，这根弦就会适得其反。拉得越长，绷得越紧，就越容易在最光辉的一刻被折断。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了，大部分的学生都赶去食堂吃饭了，教室里只有我一人正收拾着书包准备回家。我和往常一样总喜欢在回家前在学校再去一次卫生间。今天也是如此。

这个时间的教学楼是除了上课以外最安静的时候，只有零零碎碎的人。而今天我更是没有在我们这层楼碰到别人。我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是再平常不过的现象了。

卫生间里也没有人，我去了最里面的一间。可能是不朝阳的原因，卫生间里总是昏昏暗暗的，让人想要逃离。只有最里面这间，有一个狭小的窗户，稍微能透出一点外面的光芒。我心情沉重，一天比一天还要重。因为高考的倒计时越来越少，可我的心却飞得离学习越来越远。更让人难过的是，它好像在飞行的途中掉进了某处深渊，那里四处密不透风，萦绕它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迷茫。

我听到外面有些声音，可能是有人也来卫生间了吧。冲了厕所我便想出去，可是这门怎么突然打不开了？我使劲地推、拽、砸，可是一点用都没有。不一会儿，我听见有人进来了，可是还没等我多想，一盆冷水从头上直接倒下，我全身湿透，然后听到外面的人仓皇而逃和尖锐的笑声。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没再继续试图开门。因为我知道是有人恶作剧。我用手撩着满是水的头，靠在门上留下了眼泪，出小声的呜咽声。不知过了一会儿，也许是窗外刺眼的太阳让我恢复了神智，再一次敲着卫生间的门，无助且小声地喊道：“有人吗？”

鸦雀无声。

我擦了擦脸上的泪，掏出手机，可看了半天都不知道该向谁求助。这么丢脸的事也不好让人看见，可是我该怎么出去呢？我不停地在微信上翻动着通讯录，还是不知道应该跟谁说。最后，我的手停留在沈清水的微信上。

正当我要下定决心跟他说时，门开了。叶小眠站在门外，看着我狼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