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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托米特（第1页）

死亡降临前的时间是如此缓慢，缓慢到让托米特能够回顾自己人生。

二十年前，他出生在某个普通家庭，父亲是公司职员，母亲则专心顾家。在他童年印象里，父母二人温柔和蔼，无论他再怎么调皮捣蛋，两人都能笑着原谅，仿佛从来不会生气。

这份温馨的氛围持续到托米特十三岁的那天，那时他拿着一如既往成绩不错的试卷回家。

就像他预料那样，母亲看见试卷后表扬了他。但让人意外的是，当父亲下班接过试卷，却抛出疑惑与询问：

“成绩不错，但为何会错这么多默写？前几天你不是告诉我，每篇课文都认真背过吗？”

面对父亲的疑问，托米特说不出话。他的确背了老师要求的篇目，但这次考试内容纲，甚至要求默写许多还没学过的课文。况且托米特根本不记得同父亲说过那样的话，或许是父亲听错没记清楚，又或许他当时没有在意，随口回答了父亲。

但无论如何，托米特都认为这是足以令父母骄傲的成绩，从没想过会引来父亲怀疑。

“我知道这次考试很难，也晓得你成绩优秀，但你告诉我每篇课文都认真背过……既然全部记进脑子里，就不会错这么多题！托米特，你是学会撒谎了吗？”

托米特永远记得那天父亲生气的面孔，父亲没有骂他，只是甩了个脸色便默不作声。托米特被吓住了，往日疼爱自己的父亲变得陌生，像冰块将家里温暖气氛瞬间破坏。母亲与父亲交流后，也选择认同父亲，认为托米特不再乖巧。

以此为导火索，两人不仅变得严厉，还持续对他冷漠以待。

从此之后，托米特更喜欢待在学校，他不愿回家面对愈冷漠的父母。许久过去，当他早已习惯家里氛围时，母亲却忽然崩溃，对他咬牙切齿：

“都因为你，好好的家才变成这样……”

默默承受母亲责骂，托米特没有说话，他早就学会用淡漠面对控诉，不再为自己辩解。几日后父亲喝得烂醉回家，他没再对托米特甩脸色，反倒抱紧儿子嚎啕大哭。透过哭诉托米特知晓，父亲工作时欺上瞒下，现在被查不仅得缴纳巨额罚款，还丢了职位。

“都是为了你，我才这么做。”

这是父亲喝醉后重复最多的话，“我迫不得已……我是为了这个家！”

漠视哭泣的父亲，托米特忽然有些无奈，又有些厌恶。

父亲酒醒后温和许多，凭借多年职场经验与学识，他重新获得了份普通的工作，每天在岗位上兢兢业业。母亲说话也轻声细语许多，家庭再次变得温暖和谐。

但托米特明白，他再也回不到童年那份无忧无虑的心态，只能淡漠回应家人再度抛出的亲情。又是几年过去，他努力考上军事学院。或许内心深处，他还是想向父母证明，无论是性格还是工作事业，他都能做得比父亲更好。

然而事情偏离轨迹，托米特因疏忽被人抓住把柄降职来到罪城，成为普通的底层守卫。他没有向父母说明自己的遭遇，只是勤恳工作，想尽早表现出自身价值重回原来的岗位。

没关系，我还年轻，现在只用埋头前进，后面还有机会补偿……

当以冷漠回应父母时，托米特这么安慰自己。

没关系，我还年轻，现在只用埋头前进，后面还有机会补偿……

当被他人指责锋芒太盛总是瞧不起人时，托米特这么安慰自己。

没关系，我还年轻，现在只用埋头前进，后面还有机会补偿……

当来到罪城成为守卫时，托米特这么安慰自己。

没关系，我还年轻，现在只用埋头前进，后面……我还有后面吗？

当野兽叼着电弧缠住他脖颈，托米特再也无法安慰自己。

他回顾完短暂人生，细数了种种遗憾，可死亡仍没有降临。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失去了往日的沉着冷静，托米特惊慌起来，他心脏砰砰直跳，呼吸也紊乱急促。似乎是野兽故意为之，这条拥有神秘力量的电弧并不会将人电得焦糊，却如坚韧的绳索牢牢绑住他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