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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芙蓉女儿诔（第5页）

在屏风后玩捉迷藏，却听不到你的脚步声。在院子里玩斗草，刚芽的兰草却在白白的等待。绣花线被扔在一旁，没人再去裁剪精美的彩纸。冰丝绸上有了许多褶皱，熨斗里已经熏上了香却没有人熨。

昨天接到严父的命令，我立即乘车远赴承德芳园。今天又不敢违背母亲的威严，只能任你孤独而亡。听到你的棺木被焚的消息，我惭愧违背了我们同生共死的承诺；石棺被毁，一同化灰的誓言也成了讽刺。

你就像西风中的古寺，还有青色的鬼火在飘荡。你就像落日余晖下的荒坟，裸露着零星白骨。楸树和榆树还在寒风中屹立，蓬草和艾草早已变得萧条。隔着雾传来坟场猿猴的哀鸣，烟雾缭绕的田埂旁有鬼魂在哭泣。原以为红帐中的公子情深，如今才相信黄土下的女子薄命。正如碧玉为司马亮哭泪成血，斑斑血泪只能洒向西风；绿珠为保石崇从梓泽馆一跃而下，这默默衷情只能对着冰冷的月亮倾诉。

呜呼哀哉！既然鬼蜮已成灾，为什么神灵也要来妒嫌？夹住那些恶奴的嘴，即使讨情也不能放过！剖开那些悍妇的心，我的愤怒也无法释然。虽然我们的缘分不深，但我对你的思念却一直未减。因为我怀着深深的思念，所以我才反复的追问。听说你现在被上帝选中，封为花宫仙官。你生前与兰蕙为伴，死后又可以管辖芙蓉。这些话虽然从一个小丫鬟嘴里说出来不太可信；但在我看来，则认为有理有据。

这是为什么呢？唐代道教天师叶法善就曾把李邕的魂魄从梦中摄走，叫他写碑文；还有李贺死后被天帝召唤去做记录的工作。这两件事虽然不同，但道理是一样的。所以合适的人才能做合适的事，如果用人不对，恶事就会泛滥成灾。我相信上帝衡量一个人，在委托之前一定会权衡利弊，必须做到恰当妥善，才不会辜负每个人的才能。因此我希望你那永恒不灭的灵魂可以降临到这里。我特地不用那些庸俗的词汇，怕污染了你的视听。所以只用歌赋来召唤你：

天空为什么这样广阔，是因为你乘着玉龙在穹顶遨游吗？

大地为什么这样辽阔，是因为你驾着玉象降临到九泉之下吗？

车上的伞盖如此灿烂，是它抑制了东方苍龙箕星的光辉吗？

举着羽饰的队伍在前方引领，是危星和虚星守护在你的左右吗？

雷神丰隆为你开路，月神望舒也来陪伴着你吗？

听车轮咿呀滚动的声音，是你驾驭着鸾凤出游吗？

闻到馥郁芬芳的气息，是佩戴着杜衡香草吗？

裙子如此闪烁，是以明月做了耳环吗？

以繁茂的葳蕤草做为祭坛，是你用莲花灯点燃了香烛吗？

用刻字的葫芦作为酒器，是你过滤出美味的桂花酒吗？

仰望凝视星云，你仿佛窥察到什么？

俯身侧耳倾听，你恍惚听到了什么？

希望你能自由无阻地到来，怎么忍心把我丢在尘埃？

请风神为我赶车，你能牵着缰绳与我携手同归吗？

我的心里感慨万千，白白地哀叹悲号有什么用呢？

你安详地长眠不醒，难道说这是命运的安排吗？

既然已经入土为安，还会反其真而复活吗？

我还被困在这里变成一个无用之人，那么我的灵魂还有意义吗？

来与不来，你都曾经来过！

如果你住在混沌之中，在寂静中停留，虽然降临到这里，我却看不清楚。你用烟雾和藤蔓作为屏障，让菖蒲像仪仗一样排列在两旁。还要警示柳芽不要贪睡，教莲子不要再那么苦涩。和爱神素女相约于桂岩，去兰渚山迎接洛神宓妃。让秦穆公的女儿弄玉吹笙，让月宫的寒簧敲击叫敔的乐器。请来嵩山神的夫人灵妃和骊山老母。洛水中的神龟背书而来，神兽在黄帝的咸池起舞。龙潜入赤水中吟唱，凤凰也在晶莹剔透的仙林中飞翔。祭奠的关键在于既合乎礼法，表达内心的诚恳不在乎祭品是否丰盛。启程出去元始天尊的碧霞之城，又举着有羽毛的旗子返回昆仑山上黄帝曾经度假的玄圃。这一切既真实又神秘，被烟雾弥漫后又看不清楚。随着烟云时聚时散，与飘渺的雾雨交织在一起。天空中的尘霾逐渐消散，明星已高悬；溪水山色多么美丽，这时月已中天。为什么我的心如此烦乱不安？仿佛是梦中的景象在眼前展现。于是，我叹气又远望，泣涕又彷徨。夜深人静，只有水边的竹子出天籁之音。鸟儿惊飞声，鱼儿吐泡声。我用祈祷来表达哀思，完成仪式期盼吉祥。

呜呼哀哉！以此祭奠！）

读完后，宝玉烧了丝帛，祭奠了茶水，还是依依不舍。丫鬟催促了几遍才转身准备走。忽然听到假山后面有一个人笑着说：“请留步。”

两个人听了，都不免一惊。那丫鬟回头一看，有一个人影从芙蓉花丛中走了出来，她便大叫道：“不好，有鬼。晴雯真的显灵了！”

吓得宝玉也忙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