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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霎时压不止哭泣,“她没有说什么。是我想无意了……”
夏君黎不知如何安慰她。他忽有点后悔——也许他确实不应该在一切解决之前就带刺刺来见娄千杉——他只想她能少一个心结,可这世上哪有人能轻轻易易、波澜不惊地就忘掉一个人——哪有任何一个结,是不需经历心痛就能解去的?也许他该陪着她的,陪着她,省得她在娄千杉面前要那般隐忍着难过,看着她如今有了新的一切,却只将无意留在了过去。
她哭了许久。去年听闻无意死讯时她若是还有诸多无法尽释的无措、愤怒和猜疑而从未能在夏君黎面前哭得畅快,那么那些现在都已消失,只余彻底而无尽的悲伤。娄千杉确实没有说什么,只不过是让她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所有的真相都已盖棺了;她失去了同生同长了十八年的哥哥,永远不会再拥有同样的一个他了。
她没有从娄千杉那里感到多少歉意——或许后者本就不应有歉意,她本没有要求无意为她做什么。她甚至很平静,刺刺只在她言语偶尔的断续里感到了一点努力衔接着情绪的辛苦——她辨不清那是什么情绪,也许什么情绪也没有,只是因为——因为大着肚子,有些喘不过气而已。
“不过她还是承认说,这件事确实是她欠了无意一条命;或许是两条。”
刺刺在回城路上缓缓向夏君黎尽力一一复述,“她说为此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为我做一件事,因为她知道我是无意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也是爹过世之后,唯一一个……她认得的无意的亲人。”
“那你提了什么没有?”
夏君黎问。
刺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提什么。无意待她是真心的,我从未想过用他的真心去交换什么,而且……”
她停顿了一下:“你还记得吗?娄姑娘曾经也有过无意的孩子,那是前年冬天的事了,可无意直到去年夏天到了三支之会上才知道。那时候孩子早都已经没有了。我那之后和无意没能再见几面,可是我听一飞与我说,无意在家里的时候,反反复复地说,是他对不起娄姑娘,所以得知九月再去洞庭或许能见到娄姑娘的时候,他丝毫没有犹豫就去了——甚至是,欢欢喜喜地去的。连我这个最小的弟弟,都还不知道什么是男女间的欢喜,都说得出他最后一次离开青龙谷是多么地开心。我从不想说是娄姑娘骗了他——也许她是曾想过利用他,可她为他付出的身体和因为那个孩子受过的伤害,难道不够吗?我不敢想我不在青龙谷的那两个月,从七月到九月,无意到底有多难过和懊悔,他定当反复想着,如果他能护住了娄姑娘,如果他们那个孩子那个时候能活着生下来,也许娄姑娘不会对他生了怨气,也许他们真的便有可能,可一切终究太迟了,无论娄姑娘如何恨他,或许都是应该的,所以哪怕——哪怕到最后,他已经知道她嫁给了别人,他也——他也愿意为她去死。”
她看着夏君黎:“娄姑娘没有对我说什么——都是我对她说的。我没让你跟进去,我知道你定不让我说那些。你厌恶她,你定不允我就这样原谅她。可我不想她再被伤害一次了。她现在怀了别人的孩子,我知道你要说,她一向薄情,对哥哥是如此,对宋二公子大概也没有真心,她只是无路可走,无人可靠,以色以身在这里求一个庇护。可是——可是如果这次他们的这个孩子能平安生下来,或许所有的假的也有可能因它变成真的呢?或许她从此真的能寻到些幸福——那些无意没能给她的,他后悔到最后一刻的,也许别人能给呢?”
夏君黎口唇动了动。假若面前对他说着这些话的不是单刺刺——是这世上任何人——他定当立时告诉她,这般言语太过天真了——方才对宋然就是如此。可——她双目莹亮,每一句话都出自真心,他想起那个时候,无数个时候,都曾这样望着自己的单刺刺——难道这不正是自己为之心折深陷,无法自拔的单刺刺吗?他不会忘记,她曾经在所有人的指责猜疑之中独一无二地相信了自己,她的良善与勇气,这世间从来没有人能比得过,直到今日都让他心旌摇动,让他——无法忍心出言伤害。
他没有反驳,甚至没有说话。如果不是此刻的两人分骑两马之上,他觉得自己应该会忍不住再将她抱紧。
“她还给我立了一个字据,”
刺刺接着道,“她说这是她欠我一个人情的证明。我也给了她一个字据,因为她说起去年的时候——三支之会的时候,爹也曾允诺过她,将来会助她一件事,我想,应该是爹知道无意和她的事之后,多少也觉得,无意曾累她受苦吧。她问我,爹给的那个承诺,没有信物,还能不能作数,我问她是不是眼下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她说不是,只是记起有这么一件事,或许永远用不上,可既然我来了,她还是想告诉我。”
“所以你就答应她了,”
夏君黎不动声色道。
单刺刺笑了笑:“你是不是在心里想,为什么我这般好骗?你定在想,爹这样的人,怎么会答应过她什么事——这恐怕都是她杜撰的,她说出欠我一个人情时,本就是在为这个杜撰的承诺铺路。她给的字据,她只要抵赖便就无法生效,可从我这里骗去的,只怕拿去青龙谷,还能骗别人。”
夏君黎向她看了一眼,仿佛是在说:你明明都知道,却还是宁愿被她骗。
“可其实我觉得最惊讶的正是她与我交换字据这件事。”
刺刺道,“她明明有机会两相抵消,从此与我——与她和无意的这段过去一刀两断,去过她自己的日子,可她……偏要与我两相互欠,就好像……她还不想与无意斩断。我在想,或许她真心里并不想忘了无意——假如无意能知道,他到底还是在娄姑娘心里占了个位置,他……会高兴的吧。”
夏君黎默然。假若这一切是真的,他也希望无意能知道。
可多半不是。
所幸今日的自己,总不至于惧怕小小一个娄千杉更有些什么阴谋。但凡她真敢对刺刺提出什么要求来,自己到时定也能遮罩周全,倒也不须在此时多虑,徒增彼此困扰。
先来一小瓶恶魔精华易夏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摊位上取出一小瓶可乐倒进眼前的坩埚里。在旁边固定的手机屏幕上刷出的诸如未曾设想的道路离大谱之类的弹幕后。易夏又添加了唤为格罗姆之血的植物。当然,弹幕有人称它在本土使用频率更高的称呼椿芽。而随着植物的落入,坩埚里的液体仿佛加了特效一般。由原来泛着不明气泡的黑色液体,逐渐渲染出一片令人悚然的幽绿是色素,他在里面加了色素!比苦瓜汁似乎更有食欲的样子?那么古尔丹,代价是什么呢?弹幕开始疯狂窜动,但易夏已经咕了。他惬意地躺在自己的躺椅上,看着外面形形色色的路人。阳光明媚,空气里弥漫着某种香甜的味道。是奶茶?还是大白腿?易夏眯了眯眼,头顶的太阳圆圆地像一个充满诱惑的大饼。这个可吃不得易夏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某颗恒星的残渣这,是属于一个巫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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