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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偏坡营子（第1页）

难受归难受，但军令如山。马云龙虽然极不愿意离开骑兵侦察连，可还是用半天的时间交接办理了所有的手续。黄勇司令员又特意把他叫了过去，像一位敦厚的兄长，温和地说：“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我都会答应你。”

马云龙不假思索地说：“我想带走两名战友，还有我们的战马、武器。”

黄勇问：“都是谁呀？”

马云龙说：“张树林和马大山。”

黄勇一听，哈哈笑着说：“这俩人不错，为人忠诚，枪法和马术也都是一流的，人还都机灵。行，带去吧。说书的说三剑客，你们这三兄弟也不错。”

正在这时，随着敲门声，政治部李主任走进了屋。他见到马云龙，笑着说：“你原来在这儿，我到处找你。你还得给分区办两件事儿啊，第一件事儿是三团二营三连一排的李三林开小差了，这在国民党大举进攻的情况下影响很不好。原因也了解得差不离了，一是他刚结婚不到一年，挺恋家的。二是他父亲是红枪会的，前些日子来过一次，见了他，兴许说了消极的话。他倒是啥也没带，只身一人光杆儿跑的。他家就在你去西林的路上，西辽河的边上。政治部李干事带两名战士去，小李年轻，又是西部区人，我怕他说话人家听不懂，所以想让你帮他们把李三林的事儿解决了，交给李干事押回来，你再去西林。第二件事儿就是你们从炸毁的吉普车那儿带回的三张残页。你可别小看这三张巴掌大的纸片，这不亚于你们抓个国军的‘舌头’。我们研究后认为是敌特最机密文件的一部分，有可能涉及国民党保密局在热北一次大的行动，你以后的工作备不住就跟它有关，需要把它立即上报军区，你就都一起带去吧。”

李主任说完把一个封好的牛皮纸信袋递给马云龙。

“嗯，还有，这个战利品是奖给你个人的。”

李主任从怀里掏出那支锃亮的小佩剑。经过擦拭，小佩剑闪着金色银色的亮光，越发玲珑可爱。“政治部的意见，又请示了司令员，这样的小玩意儿，你往后备不住能用得上。”

马云龙见到小佩剑，双眉舒展，喜笑颜开。他非常喜欢这支小佩剑，当他从那辆烧毁的吉普车旁边拾到它时就爱不释手了。但作为共产党八路军的一员，马云龙还是按照纪律要求把这支小佩剑上交政治部了。

如今，马云龙听说政治部要将这把小佩剑奖给自已，欣喜异常，马上立正敬礼：“请首长们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我走到哪儿也不会给热北军分区丢脸。谢谢首长对我的奖励！我会把它永远带在身边。”

说完，双手接过小佩剑转身离去。李主任望着马云龙的背影，又瞅了一眼黄勇司令员没有一丝乐模样的脸，自言自语道：“真是一把利剑哪！”

天刚蒙蒙亮，赤岭城正处在一天中最宁静的时候。昨晚，国共两军在东郊战斗得异常激烈，现在总算有了一个间歇，双方都需要休息和补充军需物资了。

在这样的时候，马云龙一行出发了，六个人，七匹马，有一匹是给李三林预备的。

黄勇司令员批准了马云龙的请求，让他带上张树林、马大山和他们各自的战马、马刀以及枪支。黄勇司令员知道，在马云龙的带领下，骑兵侦察连的人、马、枪、刀早就浑然一体了。今天他这个决定，算是他对自已最喜爱的部下一种奖励和工作支持。

马云龙将腰一哈，两腿一夹，手一抖缰绳，胯下的大白马便像离弦的箭，领头冲出了军分区的大门。但即使他们走得再早，也少不了有人送行，更有一些人涌出屋门向他们招手示意。当然，关注他们出发的不仅仅是战友，黑暗中还有一双贼一样的眼睛直盯着他们出了院门。

马云龙等六人刚刚离开司令部大院，国民党保密局赤岭站吴东朔的电话就响了。

“什么？马云龙他们出发啦？噢，噢！几个人？六个人啊！怎么那么多人？噢，还有三个是去抓逃兵的，也就是说马云龙他们只有三个人，那就好，那就好！谭司令已经派人去大漠等他们了。嗯，都已经走好半天了。身手怎么样？五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对付他们三个不在话下。燕山太保你又立了一功，哎，我想起个事儿，你自已的事儿也得照顾照顾了。什么？你们忙着要撤退？人家可说好几天没见到你啦。呵呵，这就对了嘛。”

马云龙三人告别了前线，耳边仍然是隐隐远去的炮声。他一直不明白，仗打得这么激烈，为啥偏偏让他在这个时候离开战场。他离开时，黄勇司令员告诉他，国民党Ｎ师已进攻到赤岭城郊火神庙一线了。Ｎ师企图两侧迂回进击我二团、三团阵地，但被热北骑兵师一团打退了。现在热北军分区已圆满完成了掩护冀燕赤分局、军区、辽西省委和省政府战略转移的任务，也将北撤四道梁前的桦树沟村。

也许马云龙更不明白，今后等待他和战友的将是何等复杂而激烈的战斗。

六个人骑着马奔跑着，只在半路上歇了一次，吃点儿干粮，喝点儿水。他们给马也松开肚带，让它们啃吃些路旁枯黄的野草。热北地区的无霜期有一百三十天左右，田地里种植些玉米、高粱、谷子、荞麦等农作物。如今，已是地了场光的季节，田野中只剩下一片白花花的玉米茬子、高粱茬子和谷子茬子了。玉米茬子和高粱茬子在警觉地竖立着，如同一支支锋利的匕首，有一些山坡地还裸露着紫红色的荞麦茬子。

走得早，到得也早，日头刚偏西一点儿时，马云龙和战友们已策马跑进了偏坡营子村。这个村子依山傍水，有二三十户人家。偏坡营子村的农会主席叫郭荣久，头上戴顶棕色毡帽头，身穿青棉袄蓝棉裤，青腿带子扎着裤脚，腰里扎着根黑腰带，看上去是个憨厚耿直的老头儿。

郭荣久见到马云龙等人就说：“你们是为李三林的事儿来的吧，那家子人也别说老的，也别说少的，一个明白的都没有！刚吃上两天饱饭就连姓啥都忘了。唉，这人哪，都是属耗子的，撂下爪就忘。走，我领你们上他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