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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盈（第1页）

他醒来时看见山顶燃烧的烟雾。夜幕中，火把渐次燃烧起来。

他和这哑女等了一宿后，次日早晨，女孩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担忧，要下山去寻。照着来时魔君带着来的路，虽然女孩脚力不胜，走走停停，不过总算顺利下山，可是这将近三日里直走到山脚下始终也没有遇着什么人。要说这条密道也并非女孩阿爷精心设计的那条，而是那黑暗魔君为了将李赢送上山，特意以魔力开的道，也是一条寻常人不能现的道。魔君以前也试着取道上山，不过每每开到顶端时总会被一股巨大的屏障以强力弹开，道路便不能继续。然而自从那天大光从山上出后，魔君立刻知道屏障已经失效，他要找的人从此不能再隐藏。他便立刻开道命李赢上山，“去！找到那个光的女子！”

女孩停在山脚下，不愿继续前行，不愿去到前方的村镇里，“阿爷说，不让我下山……也不让我跟陌生人说话……”

她心里想着。

因为没有纸笔，她抬起头望着着他，只是一边摆手一边摇头。

“不继续走了吗？那，，我们不找你阿爷了吗？”

“我从未见过其他人，我……害怕……”

她心里想着，担忧的神情便显在雪白的脸上，只见她秀眉微蹙着，紧抿起嘴唇。

“也好，那我们就上山回家吧。说不定阿爷已经回去了，他若回去，不见你在家，反倒要为你担忧起来。”

她听到这话，立刻仰起脸笑了。她这一笑啊，仿佛雪山在春天里融化，仿佛一汪春水正映着梨花，仿佛初绽的四月花朵，又仿佛五月里的天气美得不像话……他看得呆住了。看她开心得蹦蹦跳跳上山去，他才回过神来跟上。

或许女孩想着阿爷已经在家里等着她了吧。一路上她显得特别轻松欢乐，跟下山时比仿佛完全变了模样。也是在这上山的路上，他才更多认识了这个姑娘。

她开心得走着跳着，仿佛周遭的一切也都被她的快乐感染了。他看到不停得有蝴蝶飞鸟飞来停在她的裙摆上，有灵鹿等各色野兽跑来蹭她的衣角，有兔子狐狸从草丛中突然出现窜到她的脚边，路旁的野花突然全部绽放，树木突然变得光泽明亮，有枯萎的玫瑰突然焕新生，将新绽的花朵伸到她的唇角……仿佛她脸上的笑容，有使万物生长、使生灵平和宁静的力量。

他不知道的是，他自己也在被影响，影响得几乎忘记了他所受过的一切苦难、几乎释放了他心里所有的苦毒仇恨和不断积累的凶恶，他看着她，只觉心内澄明清净，寂静而满足……

春天的天空总是斑斓又清澈。从山腰往下看，云雾来回缭绕，大地一阵阵蒸腾着乳白的水汽。春天的山上仍然非常寒冷，但和冬天不同的是，春天的寒冷中有了温暖的阳光。山上的风，浩荡，有力，从东方来，长长地呼啸。与它有着同样力量的是这眼下的大地。山脚下已是暮春里的万物葱茏，山上的大地也一日日冰雪消融，一层层泛起绿来。

正午时分，他们来到一处山谷旁。谷中有河，河道上窄下宽，因为地势抖落而汹涌浑浊，在深陷的山谷底部急奔流。河对岸的芦苇丛中有水鸟在长唳短鸣，看得到白鹤在闲庭信步，天鹅在水中凝神，野鸭在猛得窜进水里扎猛子……

这一带还算地势开阔。泉对岸的浅滩边长着许多果树，凑近看是一颗颗樱桃的果实。而泉这边却是荒草野地，分布着几个古老的石圈墓。想必以前这里应该有山民居住。李盈安顿女孩在一棵樱桃树下的山字石上坐下，便捡了根坚硬细长的树枝，扒了皮，准备叉鱼备饭了。这……还是以前跟胖子一起时……一条鱼刚好从他视线里游过，他立刻将尖利的一端狠狠插入鱼的身体。很快，血涌上河面来。

女孩坐在树下正吃着野果子，突然大惊失色。她感受到了鱼的惊叫、受伤和呻吟，她还从未见过死亡……她立刻跑到这里来，只见鱼儿已经被开膛破肚在一块光滑的石板上……她眼里流出泪来，她俯身抚摸它，希望能它安息，因为她已经不能医治它了，血已经流干了……

终于，这顿烤鱼终究还是没吃成。女孩怒视着他，抱起鱼儿的尸体，走向河边，蹲下身子把它轻轻放回河里。

李盈有点生气，“这什么神仙妹妹不食人间烟火啊，哎呦喂，真是饿死人了，眼看着到手的美味丢了……”

“罢了罢了，今天她是主子，我得侍奉好她，”

想着又踱步来到女孩身旁蹲下，柔声说，“呐，盈哥哥不知道你不吃这个嘛，我们那里的人都吃这个的嘛。”

看她只是看着河水不理他，他又转身到她另一侧，拉着她的衣角，看着她的眼睛说：“这样，以后再不吃了，可好？”

见她还是不理，便拿起她的手，“你打我好不好？我真不是故意的，都说了我们山下人都吃这个，不信哪天下山你可以去瞧瞧……”

女孩终于抬眼看看他，点点头，然后指指河，摇摇头。

“嗯！哥以后再不杀它们吃了！”

女孩微微一笑，李盈拉起她的手，“那我们去看看有没有更多的果子吃吧。”

吃完果子后，他们稍事休息便沿着河边继续上行。雪化完后，河岸上的卵石滩全露了出来。女孩在河滩上慢慢走，低着头慢慢找，总会时不时现花纹美丽或奇形怪状的鹅卵石。她在河水里把它们洗得干干净净，再并排着晾在草地上，然后继续往前走。走到石滩尽头再慢慢折回来，这些卵石就被风干了。用帕子一兜，她要带回家给阿爷看，给阿爷看她带回来好多好东西。她要把它们装在五色晶莹的瓶子里，瓶子里注满水，放在阳光下的窗台边，一定说不出的明亮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