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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搭话的是那位少年,他注意到阿德里安后,用沙哑的声音和听不出来历的西班牙语同他打了招呼,这让阿德里安产生了一点兴趣。毕竟那时的他让困境弄得邋里邋遢,天晓得对方是怎么知道他会西班牙语的。
事后布莱雷利坦诚过,他就是闲着没事随口一蒙,但这个答案其实有待商榷。
“因为那家伙哦,请原谅我的称呼和接下来对他的评价,也许他在外的形象出乎你们意料,介于他几乎不提他的家人。”
阿德里安兴致盎然道:“他看起来像是会在家里装乖的那类人,毕竟,我也是后来才摸清楚只要他愿意,他太懂那些奇诡的骗术了。”
“没关系。”
杰森开口道,反正编排兄弟这种事他就没少干:“那小混蛋在家里也没见收敛过,净搞些出乎意料的事。”
据阿德里安之后的讲述,他们很快就攀谈起来。虽然那时候的布莱雷利比他还要年轻,但他敏锐的洞察力以及对他困境分毫不差的猜想很快为他赢得了阿德里安的初步友谊尽管,再文质彬彬的做派都无法掩盖其举手投足间的疏离与冷漠。没错,至少在那时候的阿德里安的猜测中,他莫约是来自欧洲从气质上看,没准是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的人。加上他良好的教养与谈吐,以至于阿德里安在半刻钟后错误地认为,这位年轻朋友应当有着相当优渥的家境,来到此地的目的大约也就是感受一下北非的氛围。
而这份友谊是如何转化为忠诚的,则在本故事的后半段。在眼下,阿德里安的重心还是这场初遇。他们聊得还算尽兴,但充其量也就是给他的灼燥撒了点微不足道的水;就在阿德里安准备告辞去继续同他那些麻烦纠缠之前,布莱雷利撑着脸颊,突然毫无征兆地问他:“你的货船准备开到什么地方?”
“亚洲。”
阿德里安现在回忆起来,就好像当时全世界都被强光所湮灭,只留下他们所在之处的阴影处,能让人稍微看清一点命运的痕迹。那苍白的、冷漠的少年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他似乎想微笑一下,但最后还是没能成功。
“捎上我。”
阿德里安起初还觉得有些新奇,但在拒绝的话脱口而出之前,对方继续道:
“我能帮你解决这件事。”
他把墨镜抬起,露出藏在底下的、蔚蓝如海般的眼眸,阿德里安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还是头一遭看到这样的眼睛,就连他漂亮的样貌都被搁置到了后头考虑到作为一位生命、他的冒险和他注定的死亡与大海息息相关的船长,他对任何6地上任何能够联想到深海的东西都保持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这其实不亚于一份诅咒,不过他实在是习惯了命运缰绳被那片蔚蓝夺走并掌控,尤其是,你根本难以想象,会有多少人将心甘情愿为这双眼睛买单,鬼使神差之下,阿德里安决定看看他有些什么法子。
少年展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这让他一下子生动不少,同时,他拍拍手,从无精打采的状态中脱离,并拽着阿德里安就走。他们去看了阿德里安被暗中盯梢的船,期间布莱雷利还带着他甩开了监视,领着他去了一家院子里种有棕榈树的小旅馆,并把他安顿在了那儿。然后自己则跑了出去,在到旅馆的头一晚,当阿德里安听着棕榈叶相互摩挲出的沙沙声,任谁都会怀疑,自己是否在不经意间落入了另一份显而易见的陷阱中。
少年的动作出乎意料地快,天晓得他是怎么帮忙疏通关系、办好手续以及买通了另一片区的混混们,他为阿德里安搞到了枪支,还让他原本被扣在港口的船得以被批准趁夜驶离。机不可失,他在得到消息的当晚,就带着少年离开了这里。在踏上船的那一刻,他像一条鱼那样松了一口气像一条鱼,这比喻多少是有些奇怪的,但他当时确实这么想了,也不准备更改。
布莱雷利那时所持有的护照似乎是罗马尼亚的,而阿德里安心知肚明,这样不安分的谁晓得他究竟是什么人同他相比也好不到哪去的家伙,是不能过多地去探究其过去的。布莱雷利在船上的时候不难相处,但那时起,阿德里安就看透了他身上罩着的那份由谎言织就的温和,这绝对是个小骗子。他想,然而他还是目送着对方在亚洲的某个港口下了船,并决计想不到,他们的缘分并未就此中断。
他讲到这里,起身去翻了一瓶麦芽威士忌,并邀请迪克和杰森一起。在上了阿德里安这条船后,迪克感觉自己这阵子喝的酒都快之前一年的分量了,但他还是欣然接受;杰森率先喝了一口感觉品质一般,尽管他们这一家子酒量参差不齐,对酒的好赖还是有数的。
原本杰森对酒还算是有几分挑剔的而在这一点上,全家就数他和布鲁斯最像,只不过他不知道;在时而颠簸、时而又只有摇晃的船上,在有别于6地的、海洋气息的包裹下,听着阿德里安扯那么几桩陈年旧事,即使是他,也会产生这样一种感觉这时候无论你饮的是何等层次的酒,都不算是对此情此景的辜负。
“之后,”
阿德里安说:“我不知道你们是否有概念……毕竟,二位似乎也具备着那种特质。”
“什么特质?”
杰森问。但阿德里安笑而不语,而是继续讲起了他们的第二次相遇。阿德里安不算是那种能把故事讲得绘声绘色的人,在他看来,故事就是这么生的,完全没必要为了一些体验而添油加醋。
他们第二次遇见是在某年的秋季,阿德里安正准备运输一批木材到澳大利亚去。在半道的某个水手聚集的酒吧里,他再一次碰到了布莱雷利,他绝对不会认错那双让人难以忘怀的蓝眼,哪怕布莱雷利当时做了伪装。
那种奇异的冷漠似乎从他身上褪去了不少,也许是因为他还年轻,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在尚处于揣流的生命中被长久地固化。他噙着笑,大老远地冲阿德里安打了个招呼。他再次换了个名字,身边靠着一位来自亚洲的姑娘,看起来很年轻,而且并不搭理任何人(他后来才知道,那中国姑娘不搭理人纯粹是她什么都听不懂,她只会讲中文、俄文和一点点英文),他们在酒吧喝了几杯,布莱雷利听他讲了一些现状,接着毫不留情地指出了他那批木材中蕴含的骗局。
“你的委托人听起来没讲实话。”
他说:“你自己没感觉到吗?”
他沉默了一下,随即忧愁地喝了一口酒:“大概有点,不过,我原本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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