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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隐砚一时读不出他思绪,却也不甚在意,蹲下身在河中洗净了手,拉着他也蹲下洗,末了从他怀里掏了帕子,细细擦着。
符柏楠沉默许时,忽然开口。
“阿砚。”
“嗯?”
“年前夏麟伏诛,本该夷灭九族,只他虽落狱,小儿却不及周岁少不知事,按夏律贬为了庶籍。”
他垂眼看着二人交握的手掌,缓缓道:“想必……有那亲王血脉的子嗣,若好好教养,日后定能成才俊。”
白隐砚动作停了。
“……你什么意思。”
“……”
符柏楠未答,抬头与她无声对视。
半晌,白隐砚平淡道:“符柏楠,你并不欠我的。”
符柏楠的手倏然收紧。
“你过好自己,若有想要的,我自会向你开口。我并不是为了委屈自己,才与你走到这一步的。”
“……”
符柏楠低垂着眼,片刻勉强讥笑一声,嗓音有些发沉:“大话倒是讲得漂亮。”
白隐砚勾了勾唇,拍拍手站起身。
“回去吧,得快些,我怕他们看着饭锅的又将米烧糊——啊。”
符柏楠亦起身眯了下眼,望着白隐砚明显懊悔的表情砭起嘴角,“你别祈望我容赦这个。”
白隐砚苦笑道:“一顿饭而已。”
“不行。”
“翳书。”
“……”
符柏楠不说话,扶着她蹬上鞋,弯腰拎起浣衣桶,落半步慢悠悠地走着。两人一前一后,她时不时回头催他,符柏楠便同她拌几句嘴。
二人走了许时,路过城郊一座破土地庙。
庙中人进人出,一大班子几十个,起炊淘米晾衣服,里间传出隐隐的丝乐唱腔。庙前长凳上翘腿坐着个油彩未褪的老男人,拿着根细竹棍,面前站了一排光膀子的幼童。
白隐砚前走了几步,一回头见符柏楠停下,她也站住了,顺着他目光看过去。
几个孩子在开腔吊嗓,吊完一轮顺着开始唱戏段,那老男人点,谁唱不出便照身上抽,可几个孩子都唱得不尽人意,胸前俱已有大片的红了。
白隐砚看得眉头紧蹙,走过去拉拉符柏楠。
“翳书,该回去了。”
“……”
“翳书?”
符柏楠神游般看她一下,低应一声,又转过头去。他腔调里憋着什么,白隐砚听出来了。
是怒。
她不再催他,只挽住他的臂。静望了许时,白隐砚忽道:“真可怜啊。”
她指指庙前。
“那个老班主。”
符柏楠终于落下视线,微眯着眼声调温柔,阴怒更甚。
“你说甚么?”
白隐砚重复了一遍,淡淡续道:“不是么。唱念坐打十八般练就,坐到班主成了角儿,养着整个班子的人,可想锻炼个接班又没有成器的,心焦,又压着苦,却只会用这种法子,毕竟他师父,他师父的师父,都是被这样带着私怨教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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