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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李牧崖（第1页）

次日清晨。

李牧崖昨夜一夜未眠，到了现在心情依旧烦闷。有件事情挤压在他心里已近二十年，本以为此次到了天河县城，终于能了了自已的心愿，只可惜事与愿违，等来的却是再次的失望。

有些事，失望过多次就绝望了，随后心里便释然，放下了便不再痛苦。但有些事，哪怕失望过再多次，哪怕是经历过绝望，依旧无法释怀，永远也放不下，永远的痛苦，直至死亡。

很不幸，李牧崖的心事便是属于后者。

这世间的人有千万种，或善良或邪恶，或美丽或丑陋，或富有或贫穷。但无论这千万种人如何的各不相同，但却始终都有着一个共同点，他们都会爱着自已的孩子!

这世间的孩子也有千万种，或调皮或文静，或聪明或木讷，或强壮或柔弱。但无论这千万种孩子如何的各不相同，但也始终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会依赖着自已的父母!

李牧崖也是这么认为的。然而，他却从未感受过父母的疼爱，甚至连父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李牧崖记得，他还很小的时候，他是有母亲的。虽然母亲的面容早已在记忆里模糊，但他依然记得，母亲很漂亮，笑起来很好看很好看。

李牧崖还记得，小时候他是有父亲的，在母亲不见了以后，父亲突然出现，然后没有多久他便又消失了，从此再也不曾出现。虽然父亲的面容也早已在记里模糊不清，但他依然记得，父亲虽然冷漠，但对自已很是疼爱。

父亲是什么时候把自已抛弃的呢？李牧崖已经记不清楚了。他脑海里父亲最后的印象，只剩下一个孤单寂寥的背影。

虽说比起组织中其他的小孩子，即便没有了父母的庇佑的李牧崖，似乎还要顺遂舒适得多。但是，太过独特的人，总会有其他人没有的痛苦，那就是孤独。这是一直从小到大无一刻不在纠缠着他的痛苦，一种痛到极致的孤独。

这并非是李牧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生活，恰好相反，从小到大，他的身边都围满了人。他有三个奶娘，五个丫鬟照顾生活，有十七个师父教他琴棋书画，骑马射箭，十八班武艺样样齐全，还有王叔教他兵法谋略，几个堂主教他江湖伎俩。甚至身边还有许多的同龄人。

既然如此，为什么李牧崖仍然会感觉到孤独？因为，这一大群人，无论是从小照顾他的奶娘也好，教他武艺的师父也罢，每个人对待他，都不像是在对待一个普通的小孩子，而更像是在面对着一尊菩萨。他们的态度虔诚而恭敬，眼中却总是透露着祈求的算计，似乎希望李牧崖将自已的血肉无私奉献出来，让他们分食。

所以，这些人，李牧崖小的时候是很害怕，再长大一点便是冷漠，再后来便是单纯的恶心和厌烦，一刻也不想见到这些人。

至于那些同龄的小孩子，那些孩子都是组织从外带回来的，有战争的孤儿，街边的弃儿和乞丐，穷人家难以养活的孩子，人牙子手中买来的。按理说这些孩子大多都是孤儿，与李牧崖应该有共同话语才对。

但其实不然!人与人之间的共同话题，大多都是建立在共同的阶级上的。两个完全不同阶级的人，哪怕是年龄，兴趣再相似，他们也不可能建立起真正的友谊。

李牧崖是整个组织公认的少主，从小到大锦衣玉食!那些孤儿呢？在带进组织后，他的生活并不会比在外面好上许多，甚至生存条件会更加的残酷。他们需要几十个人抢只有几人份的饭菜，每几天就需要和野兽搏斗，千辛万苦从这些条件活下来的小孩子便已十不存一。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还早着呢!活下来的小孩子，组织又会将他们一起送到一座没有任何食物的孤岛，最终只留下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这就如同炼蛊，所有的蛊虫中，活下来的并不一定是最强的那一只，但一定是最毒的那一只。而组织只需要最毒的那只蛊王!

但是这一群终究要沦为牺牲的蝼蚁，哪怕是蛊王!又怎么能和炼蛊的人成为朋友，更何况，还是这群人名义上的首领。

所以，偌大的组织，每日里李牧崖能够见到数以千计的人，但从小到大，他无一时半刻不感到孤独。

李牧崖曾经也尝试过，努力和其他人做朋友。他六岁时第一次偷偷外出，认识了组织的外面山脚下的一个十岁的小姐姐。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还有一种情绪叫开心，原来开心时人会有一种表情，叫做笑容。

但是后来有一天，那个小姐姐突然间嫁给了一个三十多岁死过两任妻子的屠夫，当他再找去时，小姐姐已经因为难产，屠夫又执意要孩子，最后死在了她的孩子出生的啼哭中，死在自已的血泊里，死的时候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已的孩子。而那胖屠夫呢，李牧崖看到的，是他抱着儿子站在小姐姐的尸体旁开心的哈哈大笑。

“我张屠子有儿子了，谁他娘的敢再笑我张家无后，哈哈哈哈!”

张屠子的笑声李牧崖到现在依旧记得十分清楚，甚至他那肥胖的脸上那几条恶心的褶子和他身上那油腻的恶臭也都记得清清楚楚!

后来，李牧崖并没有杀了张屠子。他杀了小姐姐的儿子，那个她为之送命的丑陋的小东西，杀了产婆的一家十三口，砍了产婆的双手却留下了她的命。他还取走了张屠子的命根子，用破开小姐姐肚子的那把刀，慢慢的，割了一个多时辰，从此张屠子真正的断子绝孙了。

那年，李牧崖才八岁，当时的他已经知道了真正让人痛苦的绝对不是死亡，而是无助的绝望和孤寂的痛苦!这种痛苦他一直经历着，现在，他也给了他最恨的人!

从那以后，李牧崖便再也没有笑过。他的生活从此也彻底陷入了杀戮和死亡的泥潭。他不得不杀掉自已最心爱的宠物，不得不杀掉和自已一起长大的那些拼命活下来的小孩，只是因为组织需要他有杀气!不得不忘记自已的柔软，忘记自已的人性，让自已浑身长满尖刺，伤害别人来保护自已。他不得不藏起真实的自已，表面上一步一步成为他所讨厌的人!因为，如果他不能成为这样的人，组织就会用更加恐怖的手段来锻炼自已，控制自已!

这边是值得庆幸的事!即便是组织用最残忍的方式不停的给他洗脑，但李牧崖依旧保持着最后的人性，同时也懂得如何伪装自已。

这些，是组织万万没想到的。

因为，就在李牧崖八岁那年残忍的杀掉产婆一家十三口和张屠子的儿子，残忍的折磨产婆和张屠子时，他的生命里出现了一个人，一个改变他一生的人。

李牧崖没见过这个人的长相，他从第一次出现自始至终都戴着黑色的面罩。但是李牧崖知道他是一个温暖的男人，因为就是这个男人，把他从疯狂的边缘拉了回来，没有彻底变成一个嗜血的杀手。是这个人一步一步的引导自已，让他明白了组织做这一切事情的真实目的。是这个人偷偷教自已一种特殊的内力修炼方法，才让李牧崖年纪轻轻，武功境界便已在武林之中难寻敌手!

这个黑衣人每年都会偷偷前来见他，但每年都只会在秋末冬初，天空下起第一场小雪时前来，每年都只会呆一个月，一直保持了十年，李牧崖从八岁的少年成长成为十八岁的青年!

直到两年前的秋末冬初第一场雪，李牧崖在雪夜中等了三个时辰也没见到黑衣人，一年前的秋末冬初，还有今年的秋末冬初，这个黑衣叔叔都再没有出现!

于是，李牧崖在秋末冬初的雪夜等了两天后，决心要出山寻找!不仅是寻找黑衣人叔叔，还有便是打听他父母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