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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虎蹲炮危中取胜（第1页）

陈海等人艰难的逃回到粮车前，王槐指挥民夫挪开一个缺口，让陈海他们进去，然后赶紧又封闭住粮车。陈海等众人进了粮车圈内，都一屁股坐在地上，有的更是躺在地上，也不管地上有多么的凉，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陈海只觉得浑身软，好像再无力气一般，但是想到现在的危机局面，就拄着朴刀站了起来，靠在了火器车上。此时的火器车停放在最前面那辆粮车的后面五步远的地方，五杆火铳和那门虎蹲炮都已经被刘喜来填装完了，虎蹲炮的铁爪上已经被钉上大钉，牢牢的钉在了马车的底板上。刘喜来拿着火折子，已经打开了盖子，正在吹气。

陈海扭头看了看自己手下的人数，除了王槐手下的弓手还保存着完整的人数和战力外，其他的人都损失很大。民夫被陈海杀了两个急于逃跑的人之后，刘喜来调来负责火器，剩下的十七个民夫则是大多再哆哆索索的握着雁翎刀趴在马车的后面，好在是他们在陈海们打斗时，把十匹马都从马车上解开拢在了粮车后面，而十辆马车在王槐的指挥下组成了现在的简单圆形防御工事。胡烈躺在中间位置，他手下的十二个家丁现在只剩下了五个，都在围着他，帮他包扎断腿。张放正坐在地上喘气，壮班带出去的十五个人死了六个，跑回来了九个，但是有三个人都受了伤，只剩下六个人能用。

陈海看前面那三十步外的贼寇正在打骂整队，看样子还要攻击他们，就赶紧让老柴帮忙扶他上了火药车，陈海站到火药车上后，看了看小腿下流出的血已经把裤腿都弄湿了，老柴正撕了自己的衣服来给他包扎伤口。压了压还在翻腾的气息，陈海环顾四周大声道：“诸位兄弟，刚才我们和贼寇一战，虽然我们有了不小的伤亡，但贼寇也被杀死好几十人，现在他们可能会再冲一次，只要我们再狠狠的杀他们一次，他们一定会溃败的。”

看着下面大多数惶恐的脸，应是不相信能打败数倍于自己的贼寇。陈海又鼓励道：“诸位兄弟，我们现在是在粮车内，贼寇没那么容易打进来，只要我们隔着粮车多杀伤他们，他们就一定会败退的，请大家相信我，我们有火器，贼寇没有，等会打起来，听见我说撤退，大家就赶撤回到这火器车旁，这些火器定会让我们反败为胜的！如果我们不能打赢，只有死路一条，贼寇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陈海指着脚下车上的火器说道。

众人听了陈海的话，终于没那么惊慌了，半信半疑的看看陈海，又看看那些火器。陈海又激励道：“诸位，我从县尊哪里领到了两百两纹银，只要大家今天随我杀退贼寇，昨日在县城中所承诺给诸位的立刻放。如若不够，我今日可立刻写下字据，三日之内定然给大家补齐！”

说完，陈海用刀砍向车尾的那个包着银子的大包袱，哗的一下，银子散开来，有的掉在了地上，白花花的银子看的众人眼都睁的大大的，终于所有人有了再战的勇气，除了几个胆小的民夫，再也没人惊慌哆嗦了。

陈海刚舒了一口气，却见对面那些贼寇整好了队，那贼头王时中躲在几个流民的后面把钢叉一举，贼寇们驱赶着流民们“哇哇”

叫着便涌了过来。陈海立刻道：“王槐，你不用管普通的流民，带你的人射那冲的最凶猛的，若能射中后面的贼寇最好，注意射杀那些贼寇的弓手，最重要的是防止那些想从两面绕到我们侧面和背后的贼人。”

王槐领命，带着弓手往敌方射了过去。胡烈看情况紧急，让自己的手下也赶过来支援，陈海让他们充当弓手，暂时由王槐管带。陈海又吩咐让刘喜来先把虎蹲炮用布盖起来，听到他的命令再用，先让刘喜来拿着那装好药的五把火铳守在这火药车旁，看那里紧急就往哪里射。犹豫了一下，对刘喜来道：“危机之时，只要我被杀，就把万人敌点了扔出去，尽量多杀伤，不要让他们轻易得到这些物资。”

经过这些残酷的厮杀，陈海的心也变的硬了起来。

扭头看见张放那厮还在地上坐着喘气，就让他领那些民夫守着后面和侧面防止贼寇迂回。最后，陈海把原来留守的四名壮班士兵和刚才退下来的六个壮班士兵一起组织起来，又挑了七个看起来不那么害怕的民夫，每人一根长矛（壮班冲出去救胡烈的时候是带着刀近战的，二十根长矛还在），搭在最靠前的三辆粮车上承扇形散开，准备刺杀敌人。陈海站在最中间，也拿着一根长矛，攥矛杆的手都在出汗，其实他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能不能守住，他的人太少了，阵型太单薄了，但此时也不能再多想了，只有拼死杀下去了。

陈海他们刚准备好，对面的流寇胁迫着流民个个满面狰狞的对着粮车冲了上来。在王槐等人的努力急射下，流民们接二连三的倒伏在地，甚至有的连惨叫一声都没来得及。陈海目测，在双方正式接触之前，弓手们射出了三到四箭，王槐更是连射了五箭，有好几名贼寇和十几个流民被射翻在地，受伤者的哀嚎声夹杂在流民们冲击时的叫喊声中，格外刺耳。

宋小乙是刚才跟随陈海救胡烈的壮班士兵之一，今天这短短半个时辰都不到的与贼寇的厮杀深深的刺激着他，这是他在这个世上这十八年来最难忘的时刻。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今年刚托人把他送入壮班才三个月就经历了这种事，看着陈海那高大坚定的身形站在正中间举着长矛搭在粮车上随时准备刺杀，想起跟随这陈大人杀贼的英勇经历还有重赏的许诺，本来已经精疲力尽的他此刻突然又有了力量，有了杀贼的力量。正想着，对面那些瘦如干鬼，面目狰狞的流民已经冲到了面前七八步，只听陈大人喊了一声“准备——刺！”

后，就见那陈海，陈秀才，以前还都在背后叫陈傻子的人突然一个突刺，把一个流民的胸脯直接穿透又刺住了后面那个流民的肩膀，因为流民们冲的急又密集，接连穿上了两个，第三个才从侧面闪开来。宋小乙只是看了一眼，就也把矛头捅了出去，他急忙之下捅的有些高了，直接捅进了一个正在张嘴大喊着冲过来的流民口中，直贯其脑后而出，白的红的瞬间流了出来。但是此时危机时刻，容不得他多想，又连续刺倒了好几个流民，陈海撇眼间看到了宋小乙的英勇，暗暗记住了这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伴随着流民们的冲力，死尸都随着矛前扑，大多数巡检司人员都没有经验，特别是那些民夫，当场有几个人的手都被对面的惯性力道使矛杆磨破了手掌，一大部分人的矛都脱了手。陈海的矛更是如此，好在是他感觉到力道不对，急忙撒开了手，同时，拔出了横刀挥砍道：“弟兄们拔刀砍啊！”

在被杀死俩个民夫和一个壮班士兵后，双方终于短兵相接了。在饥饿和后方贼寇屠刀的驱使下，这些流民虽然前后已经死了四五十人，但依然前扑上来拿着手里简陋的武器搏命，能从陕西走过来活到现在的，虽然个个都是枯瘦如柴，形同干鬼，但也个个几乎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也已经看淡了生死。

陈海已经记不得杀了多少人了，刚砍死一个拿着木棒的流民，就又有一个拿着锄头的扑了上来，陈海偏过身子躲避，再砍死这人后，扫了一下周围，粮车前的地上已经堆满了流民的尸体，有的流民前冲时就会被绊倒，然后被后面的人践踏。惨叫声不断的响起，大多数是流民被杀的声音，也不时有己方人员的受伤被杀的声音。流民虽然还在往前杀，但此时他们人挨人，非常混乱，再加上陈海等人的全力砍杀，王槐的弓手和胡烈手下那几个弓手也在后方近距离射箭，一时之间，竟然僵持在了粮车旁。

突然一声巨响：“砰”

的一声，双方都吓了一跳，瞬间都住了手，陈海看去，原来是刘喜来拿着一个冒烟的火铳，站在火药车上喊道：“大人，小心他们的弓手。”

陈海才明白过来，贼寇中有弓手想偷袭他被刘喜来干掉了。只是一瞬间，就有贼寇又大喊起来：“不要怕，他们的火铳只能放一下，我们这么多人冲上去抢了粮食就能吃饱饭了。”

听声音，贼寇也进入到这些流民中了，不只是在后方逼迫了。听了贼寇的鼓动，脑中只剩下“吃”

字的流民们又开始涌动了起来，陈海看看自己这方的人，虽然有十几个弓箭手的掩护，但弓手们射了这么多箭，似乎已经射不动了，现在只有轻飘飘的几只箭射出去，暂时充当矛手的人也只剩下了十个左右。陈海再看对面流寇和流民们全都挤成一团的继续冲杀，下定了决心，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挥刀砍死最靠近自己的刚爬上粮车的两个流民，陈海大喊一声：“所有人听到铳响就往后退，刘喜来连打三铳！”

刚喊完，就听到了铳响，刘小乙对面的一个大胡子贼寇被射中脑袋，如西瓜般的四散开来。陈海连喊：“快撤，快撤！”

宋小乙赶紧握着手中的戚刀往回跑，刚转过身就又听到一声铳响。后面的流民的呐喊声一下子消失了，都没想到还有火铳，贼寇和流民们还在惊异间，第三声铳响又响起，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又在这么近的距离上，自然弹无虚，死状奇惨。铅弹的破坏力是非常大的，穿过人体时会留下一个巨大的血洞，铅有剧毒，被打中的十有八九难以存活，况且痛不欲生。这时最前面的流民已经不再是那么麻木的表情了，终于换成了惶恐的表情，大多数准备转身逃跑。后面的贼寇们也是惊异不定，怕再有铳响，可是看到陈海他们撤退，以为铳已经没有了，就砍死了几个想逃跑的流民，又逼迫他们向前翻过粮车来。

就在这个混乱的十几息间，巡检司的人都撤到了中间火器车后面。陈海看那贼寇和流民们已经开始翻越粮车，甚至是有好几个贼寇开始推开粮车，让开通道，知道不能再等了，他赶紧掀起了虎蹲炮上面盖着的布，吼道：“点火！”

刘喜来急忙把火折子上的小火苗压在了虎蹲炮的药线上，“哧哧哧……”

，那三寸长的药线冒着火星飞快的燃烧着，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刚刚从挪开的粮车涌进来的人群。陈海此时也准备点燃那些万人敌，一旦阻止不住这些流民，自己就点了这些万人敌，就此悲壮的离开这个世界。

那些流民和贼寇们看到了这门虎蹲炮，只觉得亡魂皆冒，四肢软，想转身和想呐喊都没来得及，就听比刚才的铳声响了好多倍的一声炸雷般轰响，一个血肉大胡同出现在场地中，瞬间把人群所在地变成了修罗场，人体的零件“啪啪”

的到处溅落着，和着漫天的血水一起撒向了那些幸运没被打中的人们身上。从火器车前到粮车通道外的长二十步，宽七八步的空间内为之一空，对方的人一下子被打的少了一少半，而且是死无全尸，当然其中还有二十余人在地上哀嚎震天，有捂眼的，捂腿的，捂肚子的，形形色色无不是凄惨之极。这只上百颗五钱重的铅子在如此几乎脸对脸的距离上，射杀密集的人挨人的敌人，虎蹲炮虽小，它这一炮的威力却是挥到了极致！

片刻之后，清醒过来的贼寇和流民们翻身就逃，兵器也不要了，丢下手中的一切惶恐的张大嘴扭头就四散逃窜。这双方都不是正规军队，谁见过火炮这样近距离的轰人啊？连取胜的巡检司这边的人都受不了这么血腥的场面，个个都在“哇哇”

的吐，更别说那些流民们了。流民和贼寇在开始的时候有将近两百人，先是围胡烈时死了几十人，这刚才攻粮车又死了几十人，这下又挨了这么一炮，已经伤亡过半了，剩下的连百人都不到，还打什么，赶紧逃命吧。可是流民们本身就是没吃饱饭，之前打仗全靠粮食的诱惑强撑着，此时打了半天消耗尽了体力，再受此打击，粮食无望，想跑都跑不动了。只有那些剩下的十几个贼寇飞快的往远方跑去，流民们则是走几步摔一跤，哭喊着想快点离开这个地狱般的地方。陈海终于松了一口气，把万人敌放下。陈海也吐了一些，这时好受了一些，抬起头观察了一下情况，心中不忍，就站到粮车上喊道：“诸位陕西老乡，投降者不杀，我陈海还像以前一样给你们粮食吃，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