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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隐约记得那片苍白的天空一一亡者与生者的时间长度不同,梅仑将他的灵魂召唤回来前,他不知在亡者国度待了多少时间?或许正因为如此,他的记忆并不完整。

莱瑞宁愿完全的遗忘,好过这样不上不下的吊着。生前的记忆太过苦涩,他一点也不愿意回忆一一

他的尸妖状态是靠梅仑的法术强迫灵魂与身体连结,灵肉尚未完全融合,尚不能发挥尸妖的力量。骷髅奴表示,在他们刚成为骷髅时,同样无法控制身体,但经过一段时间后便能行动自如。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热心教导莱瑞控制身体的诀窍。

莱瑞一直以为骷髅奴是没有思想知觉的傀儡,自己成了这副样子后才知道,骷髅奴们具有各自的意识,他们彼此间会互相沟通,自己从前总是派他们打前锋,此时回想起来有些过意不去。

骷髅奴让他对不死生物的印象大为改观,他们并非冷血邪恶的异类,只是灵魂的另一种存在方式。

激动的情绪沉淀下来后,骑士凝视法师的睡脸,轻声叹息。

他在意的竟不是梅仑杀害自己,而是他这么做的理由。

梅仑是他宣示守护的法师,早已将性命抵给对方,上战场时也是抱着必死的觉悟,若结局都是相同,过程如何便没有必要执着……作为尸妖苏醒后,莱瑞的性格里多出几分亡者特有的,对生死的淡漠,认为万物终归一死。

生前的种种像是隔着层纱雾模糊不淸,对于梅仑,他要怨要恨却是理不出原因,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任他怎么努力回想,记忆仍是空白。

+++++

“一片云里,怎么能降下这样多的雨水?”

法师望着飘雨的天幕自言自语。

跟在他身后的骷髅奴们,内心正针对云朵尺寸与降雨量的疑惑进行一场热烈讨论,可惜法师听不到。他是活人,不像菜瑞能听见亡者的心声。

法师的世界宁静寂寥,唯有雨声淅零。

终于等到雨势稍缓,梅仑留下一只骷髅奴守着莱瑞,到战场寻找新鲜的尸体。

他原本有八只黄金骷髅跟十五只白银骷髅,再度召唤回来的只剩下这六只,其它全在战役中牺牲。

骷髅奴就算全身的骨头被碾成赍粉,只要灵魂焰火不灭,仍可附着在其它尸骨上再生,但兵荒马乱之际他无暇顾及所有的骷髅奴,损失多位长年培养起来的珍贵战力,让他扼腕不已。

性格孤僻阴沉,成日与亡者为伍,梅仑根本没有死灵术师以外的朋友,莱瑞是唯一愿意亲近他的普通人。

可是……

翻动脚边一具年轻男性的尸身,这尸体泡水过久,全身泛白浮肿,鼓得几乎爆裂,一翻到背后,就见无数蛆虫在后脑勺的大窟窿中疯狂蠕动,黄浊的体液汨汨涌出。

面对连身经百战的壮汉看了也会忍不住恶心作呕的画面,梅仑却是习以为常,眼皮眨也不眨。

“附近的确是没有能用的尸体了……”

喃喃自语。

他需要大量新鲜尸体修补莱瑞的肉身。

尸妖与骷髅奴不同,灵焰与躯体更为紧密,灵焰维持身体不至腐败,肉身则能保留灵焰的力量。

北边的战场有数十里之遥,得横越一条数百尺宽的湍急河流,别说他是体弱的法师,就算莱瑞也不可能一时半刻往返。

“伤脑筋……”

梅仑习惯性地将双手拢入袖袍,但他的法袍还晾在洞窟阴干,这时是穿着死尸身上扒来的军服,两手扑空,他不大自在的拉扯衣袖。

长年与死物为伍,法师的嗅觉早已受损,闻不到战场弥漫尸体腐败的恶臭,他在尸堆间穿梭,阴雨中的身影仿佛来自幽界的亡魂。

法师找到一辆载运物资的马车,运气不错,车体大多完好,车棚虽然破了几个大洞,勉强能挡些雨,他并不挑剔。

又在附近发现两具腐烂的马尸,他自腰间拿出手臂长的魔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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