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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溪!付洪涛找到了!”
柳芷溪一个人呆在病房,坐立不安,急得像螳螂,焦灼万分,却无能为力,只能静等消息。正当她在努力抚平姚瑶的心情时,江萧涵的电话及时打了过来。“是怎么回事啊?”
柳芷溪慌忙问道,“是,是那个邓强,姚瑶的前夫,老是来找姚瑶的麻烦,付洪涛一气之下,一时冲动错手杀害了他。”
“什么?!”
柳芷溪顿时觉得惊雷大作,一场风浪即将登场。“他现在在哪儿?”
她努力使自己冷静,音调尽量听上去平和。“他,在郊区的一户出租屋里,他已经准备自了。”
“先不要告诉瑶瑶!”
柳芷溪脱口而出,她真的不敢想象,姚瑶知道了真相,会是怎样的反应,他们的世界已经很慌乱了,要尽量少些惶恐,因为现在,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解决不了麻烦,他们需要镇定和冷静,想办法把事态控制住,让事情的糟糕程度降到最低。
柳芷溪匆匆办理完出院手续,又向辅导员请了几天假,她一向课业优秀,辅导员爽快地准假,但还是象征性地提醒她,期末考即将来临,不能放松学习。她打了电话给洛橘,她知道刘昱麟在这座城市,人脉很广,也有些资源和面子。她拜托洛橘,要刘昱麟找一个口碑良好、术业精湛的律师,然后又和江萧涵忙东忙西,处理善后问题,让邓强家人给予付洪涛最大程度上的原谅,从而让法院从轻判决。
柳芷溪在寒风里,站在酒店门口,脸上的表情被冻得僵硬无比,她锻炼了一下面部肌肉,却觉自己,无法若无其事。一辆计程车,停在了酒店门口,服务生拉开车门,江萧涵从副驾驶座下来,两位衣着寒酸的老人,面色苦痛,目光落在地板上,不与任何人对视。
他们,是付洪涛远在家乡务农的父母。他们在冷风中,像漂泊不定的浮萍,瑟瑟可怜,苍老的容颜和弯曲的脊背,更让柳芷溪的心,仿若在滴血。她不敢想象,没有了付洪涛的他们,要怎样延续自己的生活,她太了解,没有希望的黑暗可以吞噬人,没有依靠的世界可以冻死人。这让她又一次想起冷江,即使现在陪伴在她身旁的,是江萧涵。
柳芷溪无论如何,无法逼迫自己开口,对付洪涛的父母说出实情,那样的话语,真的是一把没有手柄的利剑,握着它的人,也会鲜血淋漓。她静静站在一旁,思索着最合适的话语,看着江萧涵忙碌。“不对!他怎么会认识付洪涛呢?他又怎么知道邓强的事情?”
柳芷溪的心里,升腾起一块疑云。
她掏出手机,拨打了洛橘的电话,“芷溪,对不起,不是我刻意要隐瞒你的。江萧涵,其实是我们市里,数一数二的公子哥,但是他生性低调、从不张扬显摆。那晚你喝醉了,送你回来的,是外国语学院的蒋,他是江萧涵的好朋友,也是辛晨曦和付洪涛的好兄弟。”
“瑶瑶,你坚强些,没事的。”
柳芷溪轻轻拥着姚瑶,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咆哮的北风肆虐,刮在人的脸上,仿佛硬生生要撕扯下一片皮肤。离开她们几步远的地方,一对老年夫妇身着简陋,脸上布满深深浅浅的沟壑,愁眉不展,老泪纵横。
“阿姨,叔叔,对不起!”
姚瑶挣扎着向他们走去,诚恳而歉疚地说。付母的双眼通红,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伤心,她的眼神,仿佛一支火红的铁钳,要在姚瑶姣好的脸庞上,烙下一个丑陋的印记,向世界宣誓她的不堪入目。付父的目光,比零下三十度还要寒冷,尖刺的冰棱,简直可以让姚瑶万箭穿心。
他们一行人,缓缓迈着阶梯,走入基层人民法院,在旁听席落座。柳芷溪明显感受到,姚瑶的手越握越紧,粘糊糊的,估计是出了很多汗水。开庭、法庭调查、法庭辩论、被告人最后陈述、评议、审判,一系列法律流程实施完,姚瑶一直低着头,眼神害怕而闪躲,仿佛她自己做了难以启齿的事情,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当审判长宣布闭庭,她才如梦初醒,泪眼涟涟。付洪涛父母蹒跚地走出法院,背影颤颤巍巍,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摔倒,柳芷溪于心不忍,连忙上前去搀扶他们,付母却用尽力气,将手一摆,甩开了柳芷溪的手。
姚瑶也追上前,恳求地拉着付母,“阿姨,真的,真的对不起,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女儿。”
姚瑶的话音还未落,付父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你不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没有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我们也没有洪涛那种不孝顺的儿子。”
姚瑶愣在原地,虽然他们的话语难听,但是她并不责怪他们,因为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四月的天气,雨水甚多,柳芷溪望着姚瑶在雨中黯然神伤,她的心里,也悲苦难言,或许是因为感同身受,她对于不幸的人,总抱以最大的理解,总给予最深切的同情。
“柳芷溪,下雨了,躲躲雨吧!”
辛晨曦站在她身后,为她撑起了伞,绵绵的雨幕霎那间,被隔成一方天地,她抬眼望望撑伞的人,辛晨曦玉树临风,表情却无限惋惜,眼里流露说不出的哀伤。柳芷溪接过伞柄,小跑着上前,将雨伞举在姚瑶头上,她的已经是湿漉漉的,脸上的妆容也花了,狼狈不堪,痛哭着伏在柳芷溪肩头。
开往亳州的火车,一路颠簸,窗外的风景,从山区变成丘陵,又从丘陵变成平原。柳芷溪、辛晨曦、姚瑶和江萧涵,他们四人订了一间卧铺,刚好四人住。柳芷溪默默坐在过道窗沿,她喜欢坐车,从小便是这样,即使没有明确地目的地,她还是喜欢坐车,尤其是靠窗的位置,她可以看着一闪而过的景致,在脑海里构思它们的故事,然后在夜深人静时分,自己讲述给自己听。姚瑶一直躺在下铺,用枕头遮着脸,看不见她的神情,更不知道她是醒了还是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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